冷宮的第一夜,我差點被吓死。
半夜三更,一陣凄厲的戲腔突然從隔壁院子飄來——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那聲音忽高忽低,時而尖銳如刀,時而幽怨如泣,在漆黑的冷宮裡回蕩,活像女鬼索命。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後背緊貼着牆,死死攥着被子。
……這地方鬧鬼?!
窗外,月光慘白,照出一道披頭散發的身影。
那是個穿着褪色戲服的女人,正踮着腳尖在院子裡轉圈,水袖一甩,咿咿呀呀地唱着《牡丹亭》。
瘋了。
這是個瘋了的妃子。
我松了口氣,卻又莫名心頭發酸。
原著裡對冷宮隻字未提,可眼前這個瘋女人,曾經也是鮮活的姑娘吧?
或許她也曾滿懷期待入宮,也曾得過一時恩寵……
最後卻在這高牆裡,熬成了瘋子。
天亮後,我壯着膽子走出屋子,開始觀察冷宮裡的人。
除了半夜唱戲的“杜麗娘”,冷宮裡還住着:
陳嬷嬷 :六十多歲,眼神渾濁,嘴裡總念叨着“先帝爺那時候……”
劉才人 :三十出頭,瘦得脫相,每天蹲在牆角數螞蟻,說是在等皇上召見。
趙美人 :最年輕的一個,才二十歲,卻已經癡傻了,見人就傻笑,手裡永遠攥着一塊發黴的糕點。
全是瘋子。
我是這裡唯一的正常人。
我站在院子裡,看着她們麻木的臉,忽然覺得胸口發悶。
這些女人,被困在這方寸之地,一生都毀在了一個男人手裡。
而我……真的能獨善其身嗎?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雖不“達”,但至少……能讓她們吃頓飽飯吧?
我摸出蕭景恒給的桂花糕,掰成幾塊,悄悄放在每個人門前。
趙美人撿起來就往嘴裡塞,含糊不清地笑:“甜……甜……”
劉才人卻突然尖叫:“有毒!皇上要毒死我!”
她一把打翻糕點,縮回牆角瑟瑟發抖。
我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我幫不了她們。
至少,不是現在。
冷宮的第三天,我發現了“秘密通道”。
後院有堵塌了一半的牆,鑽出去就是禦膳房後巷。
天不亡我!
趁着夜色,我偷偷溜出去,摸進禦膳房的廢料堆,撿了些還能吃的剩菜剩飯。
剛準備回去,忽然聽見腳步聲逼近。
我吓得屏住呼吸,縮在陰影裡。
兩個小太監邊走邊聊:
“聽說了嗎?北境主帥的死,根本不是醉夢香的功勞!”
“噓——小聲點!暗衛大人們親自出手的事,你也敢亂說?”
暗衛?!
我豎起耳朵。
“那位世子爺可真敢編,說什麼‘妖女祥瑞’,哄得皇上龍心大悅……”
“嘿嘿,要我說,世子爺對那林選侍可不一般,否則幹嘛冒險替她圓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