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做完今天的農活,她全身都暖和起來,甚至出了點汗。有些口渴,她無意中瞥見地頭上的防風草,起了一點興趣。
“咔嚓——”
露比咬了一口新鮮收獲的防風草。她第一次生吃這東西,口感意外的很不錯。脆脆的,帶一點淡淡的甜味,又有一絲青草和泥土的氣味。有些像胡蘿蔔,卻又不盡相同。
她照例是背靠着家門口的廊柱。以往,隻要她在這裡坐着,小貓都會悄悄湊過來。今天卻沒有動靜,想必是不喜歡門外濕漉漉的地面。
露比也僅僅是站在那裡靠着,一邊啃着防風草,一邊望向雨中的農場。
農場中的草叢簡直像草海一般,平時在陽光下綠得透明,被風吹起層層波浪。而現在是她第一次見到的景緻,無邊的草海靜靜籠罩在雨霧裡。春雨細密,緩緩飄灑,灑在這片土地上。
一切都甯靜而美麗……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忽然意識到,這裡的一切,都是屬于她的。物品歸屬于她支配,土地為她産出,小貓也因為她而留了下來,她們一起在這裡生活。
而在此之前,她隻覺得自己像一個寄居的客人,一個不合格的代管者。
她想要給這個農場冠以名字,這念頭無比強烈,讓她的心髒怦怦地跳動。
遠野農場。一個名字蓦然浮現在心頭,逐漸與眼前的圖景融合起來。是的,這裡就應當叫這個名字,理所當然。
露比後知後覺地感到一股喜悅。如同拼上了拼圖的最後一塊,所有的一切終于成為一個整體。每個組成部分拼合在一起,帶來了全新的意味。
她帶着這樣的心情,快步走進屋,一把抱住窩在床上的小貓:“你叫……你叫灰月。”
貓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抱着尾巴繼續睡覺。露比點一下它的鼻頭,露出一個笑容。
将剩下的九個防風草通通放進出貨箱,露比背着魚竿上了山。沙沙的雨聲一路伴随着她,山路上連鳥鳴也聽不見了,隻有她輕輕的腳步聲,一步步踏在石子小路上。
她今天選擇了另一條路進山。
上次從山腰眺望,她無意間發現,從農場北邊的小路也可以通向湖邊,而且路程更短。這裡平日人迹罕至,石子路的縫隙間都長出了青苔。
沒過多久,就能看到羅賓家氣派的獨棟房子了。不愧是木匠的家,房屋建得規整漂亮。
山路一轉,一個明黃色的帳篷忽然出現在視野之中。
帳篷不大,看上去有些舊了,不像是為了野營而臨時搭起來的。而且,它離羅賓家有些遠,半隐在樹林裡。
她一面思量着,一面走到了湖邊。湖面霧氣缭繞,湖水如同一塊巨大的薄荷糖,被雨絲激起漣漪。
很快釣起了兩條鯉魚,但露比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不自覺地時不時擡頭,望向帳篷的方向。這帳篷的存在不合常理,讓她有些在意。
蹑手蹑腳地靠近,露比正悄悄向帳篷内張望,突然聽到一聲:“你是?”
!
露比一驚,幾乎要跳起來。
她回過頭,見一位老者正站在她身後。他滿頭銀發,連胡子都全白了,像個潦草的聖誕老人。最奇特的是,他穿的衣服——如果能稱為衣服的話——是由葉子做成的。
“請不要破壞我的帳篷,這是我唯一的住所。”這位老者輕聲說道。對于露比這個不速之客,他态度極為平靜,像是有過許多次同樣的經曆。
露比頓時感到十分抱歉。她習慣性地摸摸後腦,想揉揉頭發,卻被鬥笠的帽檐紮了一下。她這才想起,頭上還戴着遮雨的鬥笠。
一頓手忙腳亂後,露比連忙說道:“我是露比。隻是路過這裡,有點好奇。”
老者注視着她,似乎是在判斷她是否有敵意。片刻後,他彬彬有禮地說道:“原諒我的無禮,女士。之前有人向帳篷扔過石頭,因此我有些警惕。”
露比點點頭:“我理解。”她見老者連胡子上都挂着細細密密的水珠,于是問道:“你喜歡淋雨,是嗎?”
老者聽聞,露出一個微笑。他看向湖面:“春天的雨很溫暖,适合沐浴。”
他似乎起了談興,“自然裡有我需要的一切,每個季節都有野菜和野果,森林裡還能享受清新的空氣。我想,靠近自然才能明白生命的奧妙。”
露比點頭。
她想起她的農場,這是她生命中第一次接近土地,去感受到植物的生長、成熟,和照料它們時的心情。那些過程,讓她第一次知道,該如何讓自己與土地連接在一起。
簡短的交談後,老者拿起籃子:“我去采些野果,下次見,露比。我是萊納斯。”
露比看着他走向林中,身影漸漸隐沒在霧氣裡。
她回到湖邊,接着垂釣。一隻淡綠色的小青蛙在湖岸蹦了幾下,随即跳進湖裡,咚的一聲輕響。又上鈎了一條大嘴鲈魚,露比腦海中盤算着進賬,幹勁更足了。
上山的路上響起輕快的腳步聲。釣魚正在緊要關頭,這條鯉魚力氣有些大,她一開始輕敵了——是的,她現在根據咬鈎的情況,基本能準确判斷上鈎的是什麼魚了。
她沒有去注意身後這個過路人,專心和魚鬥智鬥勇。
“嘩”地一聲,魚順利出水。
“哇,上鈎了!”身後傳來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