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睛,感受樹下吹起的暖風。睫毛被吹動,有些癢癢的。四周的櫻花随風紛飛,風停了,又緩緩飄落下來。
被萊納斯贊揚了,但她并不想說什麼多餘的謙虛的話。“曾經它讓我很困擾,所謂的‘敏銳的心’。它讓我對很多事情無法視而不見,無法麻痹自己。”
露比在微風中看向遠處:“但現在,我更想讓它發揮應有的作用,做些想做的事。”
萊納斯贊同:“每個人都有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區别是能否找到它。”
暫别了萊納斯,露比在陽光下的草地漫無目的地四處轉悠。一張張或年老或年輕的面孔都在微笑着,小孩子追着蝴蝶跑來跑去,還有女孩子們聊天時興奮的小小尖叫。她逐漸開始喜歡上這樣熱鬧的氣氛了。
即使在人潮中,隻要不被排斥、厭惡,或是輕蔑、無視這樣的情緒包裹着……而是像鹈鹕鎮上這樣,到處都是友善的面孔,快活地互相交談,偶爾投來善意的一瞥——這樣的話,處在人群之中,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她厭惡那些黏着而功利的目光,曾經,那些目光都在有意無意地稱量,稱量着她價值幾何,是否值得往來。
她擡頭看着櫻花,薄薄的花瓣被陽光照透,依稀能看見淡紅色的脈絡。
有人輕輕走來,站在她身側。露比轉頭,是艾利歐特。
他穿着一件深綠的絲質襯衫,棕紅色的長褲,襯衫口袋别着一朵琺琅質的黑色薔薇,袖口折起到手肘。
“在餐桌那邊找了半天,沒想到你在這裡。”艾利歐特笑了一聲:“什麼時候轉性了,東西都不吃就來賞花?”
露比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當然是一來就去吃了。”
艾利歐特也笑看向櫻花樹:“難怪。”
他轉身面向露比,彎腰潇灑地行禮,掌心向上伸出手:“春光即将逝去,今日是否有幸,在落花下共舞呢?”
露比:……
優雅,太優雅了。
拒絕這樣正式而風雅的邀約,似乎是一種罪惡。然而露比着實不想跳舞,就在她的腦袋裡,向日葵仔和郁金香仔正戴着墨鏡,野驢一般狂舞。
那奔放的舞姿實在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且容她拒絕吧。
但與塞巴斯蒂安不同,對方的手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露比不想晾着他,她很喜歡艾利歐特這個特别的朋友。
于是,她也伸出手,哥倆好地用力與對方擊了個掌。
對上艾利歐特錯愕的目光,她有些抱歉:“我完全不想跳舞呢,隻打算當觀衆。”
艾利歐特嗤的一聲樂了。“拒絕歸拒絕,第一次見到還要打我一下的。”他向露比展示自己被拍紅的手掌:“這位農場主,你是否力氣太大了些?”
露比:……
這家夥,怎麼這麼不禁打。她回擊道:“這位作家,你是否太弱不禁風了些?我隻是個普通的農民罷了。”
最終,還是年長一些的艾利歐特保持了風度,決定投降:“好好,一打就痛是我的錯,在下一定堅持鍛煉,争取早日練就金剛不壞之軀——那邊是莉亞來了,去打個招呼吧?”
兩人走近,莉亞驚喜道:“露比,艾利歐特,你們都來啦!”
她依然松松地綁着麻花辮,發辮裡編入了一些小小的雛菊,與她金紅色的發絲相得益彰。鵝黃色的碎花長裙随風擺動,美麗極了。
露比點點頭:“今天很熱鬧呢。”
莉亞看向花桶:“這些花搭配得太美了,不知道是誰的作品。”她蹲下身仔細欣賞,長長的裙擺垂落在草地上。
露比也蹲下,小心避開了她的裙角。“鎮上的艾芙琳奶奶很會養護花卉,她家門口的花架也搭配得很美觀。我猜,可能是由她來負責。”
莉亞笑着看向她:“露比什麼都知道呢。我明明來得比露比早不少,卻不認識這麼多人。”
露比指給她看,扶着坐輪椅的老爺子,站在樹蔭下的就是艾芙琳奶奶。
三人聊到莉亞的新雕塑,莉亞輕快地說道:“就快完成了,到時候邀請你們兩個來看。”
露比認真地點頭,艾利歐特笑道:“看來很順利啊,我也要加油了。”
莉亞羞澀地笑了,但并沒有否認:“是露比帶給我的靈感,終于快要完全地表達出來了。”她看向艾利歐特:“對了,艾利歐特,你有舞伴了嗎?要不要一起參加花舞節。”
艾利歐特含笑道:“非常榮幸。”
看到艾利歐特有了舞伴,露比放下心來。本來拒絕他就有些過意不去,他應該是想要參加舞會的。
莉亞剛來,還沒來得及嘗嘗花舞節的美食。露比正要給她推薦,卻聽見一道陽光而有活力的男性嗓音。
“嗨,你是新來的女孩子嗎?怎麼沒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