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照山将他們領到靈堂,道:“原先放置的地方被水淹了,道長給的符也掉了,我試了幾次,都貼不上去,就把璧年重新移到這兒了。”
掉了的符紙就沒用了,得重畫。
沒了符紙遮蓋,屍體重新開始散發着一股惡臭,丹木險些沒提上氣。被水泡了那麼久,如今又被洪水沖擊,要不是有棺材封着,關璧年現在怕是已經四分五裂了。
丹木擺擺手,道:“我現在就可為關公子找到丢失的那部分,在此期間還請城主将屍身保存好。”說罷,他重新畫了符,貼在了關璧年身上。
“好好好,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确保關璧年屍身完整後,丹木出了關府,道:“棠海,我還是覺得有問題,殺子之仇,關照山居然這麼輕易就放過了常豐那麼重要的人,于情于理不該,就算他耳根軟,聽人說什麼都信,可關璧年是獨子,怎麼都不該草草了事吧。”
“是不合常理,那丹木覺得,關璧年和吳玥是真心相愛嗎?”棠海反問道。
單聽吳玥講的故事,應該是相愛的,可棠海這麼問,難道是有别的細節他沒注意到?
“吳玥的故事中,他和常豐的仇怨隻有被強迫那一件事,可在常豐的故事裡,他和吳玥的仇怨聽起來很早就有了。”棠海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朵紫色荷花,“聽聽這個。”
姜荷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師父,吳玥不是吳家的血脈,他是從外面抱來的孩子,從小養在吳家,大家就以為是吳家的公子。”
吳玥竟不是吳朗明的親兒子?!
“吳玥有四個哥哥,他隻字未提到這四人,因為這四個哥哥都去京城做生意了,吳朗明不願自家字畫行失傳,就想把字畫行交給吳玥打理,這是吳家最不值錢的鋪子,甚至還要倒貼錢。”棠海道。
丹木疑惑道:“那這和常豐有什麼關系?”
“吳玥的生父是位将軍,姓明,死前将吳玥托孤給了吳朗明,明玥這才改名吳玥,而這位明将軍,就是常豐的父親常惠蒙害死的。”棠海道。
難怪吳玥喜歡騎馬射箭不喜歡書畫,原來是刻在骨子裡的。
丹木腦子轉了一圈,不可思議道:“所以吳玥是在利用關璧年,讓常豐遭到報複?”
棠海輕笑了一下,道:“吳玥這個人啊,當真是聰明,何止是報複常豐,連關璧年也一塊教訓了,隻不過他沒想到關璧年會死。”
丹木徹底聽懵了,關璧年和吳玥又有什麼仇怨?
“丹木也聽過他們的故事了,關璧年若真是事事以吳玥為先,那為何偏偏在寺廟前忍不住,常豐說的那句話不知丹木還記不記得,關璧年好色。”棠海問道。
“有點印象。”丹木以為這隻是常豐氣頭上罵人的話,難道竟是真的嗎?
“關璧年在這方面有瘾,需求很大,隻一個吳玥怎麼能滿足得了他,所以他經常去戲園找一些合眼緣的小倌,這事吳玥怕是一清二楚,但對我們刻意隐去了這部分實情。”
丹木瞪大了眼,問道:“這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棠海笑了,道:“自然是猜出來的,人如果想說假話,除非功力深厚,否則故事長了總會真假摻半,吳玥想讓我們以為關璧年非他不可,可卻在最後一件事上暴露了最真實的情況。”
隻根據吳玥和常豐的話術就猜出來,這也太過分了吧?棠海到底怎麼辦到的。
棠海看他滿臉不可思議,終于笑着道:“當然,你師姐的幫助和我活了千年的經驗也必不可少。”
“……”丹木聽出來了,姜荷的幫助才是最主要的。
“吳玥的出身配不上關璧年,即使關照山再怎麼與人為善,也不會不顧自己的前程,能坐在城主的位置上,你信是運氣使然還是信關照山城府極深?”棠海笑笑。
城主可不是什麼小官,要是真一點本事心機都沒有,怎麼能坐得穩。丹木好像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關照山知道關璧年的……所以默許了他和吳玥在一起,但是又不想讓關璧年背上不好的名聲,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邊安撫吳家,一邊由着關璧年胡來?”
“大概是的。”
所以關照山那麼痛快地放了常豐,是覺得兇手是吳玥吧。
這麼解釋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可關璧年确實是常豐殺的,吳玥隻是陰差陽錯起了間接的作用,這樣關照山不僅放走了真兇,還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是吳玥殺了人。
“後面的一切就與我們無關了,吳玥會怎麼樣,關照山會怎麼處理,都是他們之間的事了。小丹木,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關璧年的心髒,然後把望月城的怨靈送回冥府。”棠海道。
“人真是太複雜了,我怎麼都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的。”丹木深深歎了口氣。
“還是經曆的太少了,丹木。”棠海笑道。
丹木拍拍臉頰,凝神用血畫了張符去找關璧年的心髒,還原封不動地釘在湖底。
他去了湖邊,木頭拔出來的時候,上面釘着兩顆心髒,周遭沒有任何怨靈的氣息。
“這人動作也太快了,所有怨靈都被布陣人送去冥府了,還把心髒留給了我們,這也太貼心了吧。”丹木有種被侮辱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被人牽着鼻子走,還要接受對方好心的施舍。
“是挺貼心,還知道我們要心髒有用。不過也算我們占個便宜,不用再收望月城的怨靈了。”棠海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