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遠的沙灘上走過來一群拿着斧頭和木棍的男人，他們目露兇光，雙眼在海面和礁石之間逡巡，巨大的海風掀起他們的衣角，露出黝黑的肌膚和精壯的肌肉。

“去哪裡了？你們看到那兩個女人去哪裡了？”男人互相拉扯着，來到沙灘上，他們嘟囔着，吆喝着，尋找着。男人的身後一個騎着白馬裹了頭巾的男人，他憤怒地揮舞着皮鞭大聲驅趕着這一群人：“快去找，找不出來就殺了你們。”

追逐女人腳步而來的男人們分散開，他們被驅趕着往海水裡走去，手裡的木棍擊打着渾濁的海水，似乎想從裡面驅逐出主人所說的兩個女人。也有男人踩着另外一個男人的後背爬上了嶙峋的礁石，他雙手攀附着礁石尖銳的頂端，雙眼在礁石之間來回穿梭，想要找出剛剛逃跑的兩個女人的身影。更多的男人爬上了礁石，他們小心翼翼地逡巡着，最後又因為礁石又濕又滑，不得不跌落到大海裡。

騎在白馬上的男人，看着他驅趕出來的男人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尋找，一開始還有人從大海裡爬出來，雖然額角流着血，腿上也有劃傷，他們會分散開繼續尋找。很快從海水裡爬上來的男人越來越少，他們互相拉扯着，在海水裡瑟瑟發抖，他們不敢停止尋找，也不敢爬到沙灘上去休息。天色越來越暗，海風越來越強，騎在白馬上的男人不得不轉身離開，一群受傷的男人，看着騎馬男人離開，互相扶持着從海水裡走出來，跟在男人身後離去。

黑暗的礁石下面有一個山洞，兩名女人躲在裡面。一位穿着白色亞麻袍子，銀色的頭發辮成一條辮子垂在胸前，銀發女子長着一張美輪美奂的臉，白嫩透亮的臉龐，湛藍的眼睛，深邃的眼窩，眼神能吸引任何人沉醉其中。她身旁是一位圓眼睛少女，穿着粉色的衣裙，梳着雙丫髻，黑發黑眼，像從東方仕女圖畫裡走出來的妙齡女子。不斷湧進來的海水對她們毫無影響，她們像仙人一般站在海水上面，海水擊打在礁石上迸發出白色的泡沫，海風吹起她們的衣袂，鼓起來的裙袍顯出她們美麗動人的身姿，健壯、修長、挺拔。

“喬，我們要趕回去。”銀發女子胸前的發帶閃過一道亮光，她抓起發帶仔細看了兩眼才說：“女巫森林裡面來了新生巫，她需要引導者。”

喬低下頭看了一眼女子胸前的發帶，她擡起手腕，手腕上同樣纏繞着一條與銀發女子發辮上一模一樣的絲帶：“艾爾，我的發帶沒有任何反應。”

艾爾伸手撫摸着喬的後背安撫她：“你還沒能成為引導女巫。”

喬定定看着艾爾小聲問：“一定要回去嗎？”

艾爾舉起她的發帶，上面有一顆明亮的星星指着方向，喬抱住艾爾，将腦袋埋在她的胸口：“艾爾，不要愛上她，不要愛上任何女巫。”艾爾溫柔地撫摸她，黑色的礁石洞裡閃爍着兩團明亮的光團，慢慢融為一體，最後消失不見。

在黑暗完全降臨之前，騎在白馬上的男人回到他的王國，華麗的宮殿裡裝飾着鮮花和彩帶，來往穿梭的商人和大臣們都帶着禮物對着他彎腰道賀，大堂裡堆滿了恭賀國王即将迎娶王後的禮物。

王宮裡有一個房間，珍珠和寶石堆滿了盤子，桌面上鋪着華麗的彩毯，上面放滿了可以吸引任何一個女人的飾品：閃亮的鑽石項鍊熠熠生輝，華麗的寶石戒指排列成行，一串串晶瑩的珍珠項鍊從桌上一直拖到地面，牆邊的架子上挂着一件織着金線的華麗禮服。侍女們低着頭跪在角落裡，隻等着一位美麗的姑娘被裝扮成最華貴的新娘。

國王揮舞着鞭子，他抽打着每一個見到的人，仆人們紛紛彎腰後退着離開他的面前。國王暴怒地掀翻了擺滿珠寶的桌子，扯破裝飾着珍珠和金線的禮服，他掀起桌子砸碎牆壁上的鏡子，珠寶四處濺落，整間屋子一片狼藉，侍女們抱在一起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國王招來了他的大臣，宣布封鎖邊境：“從現在起，海之國隻許進不許出，任何人不得離開海之國，一隻鳥也不能飛出海之國邊界線。”

“是。”大臣們紛紛退下，武士們扣押了碼頭和港口所有船隻，商人和旅人全部被看管起來。士兵在邊境線上日夜不停地巡邏，獵狗不停抽動鼻子，警惕地看着空蕩蕩的道路，不放過一隻試圖溜出去的老鼠。

白天過去，邊界線上燃起長長的火把，火光穿透了黑暗，沒有一個人能在這樣嚴密的封鎖當中逃離。在邊界線的另一端，是與海之國接壤的花之國，高聳的城牆将地面分成了兩半，一邊是平坦的海之國，一邊是圍牆内神秘的花之國。

* * *

更為遙遠的愛蓮堡，長壽種愛蓮陷入黑暗的夢境之中，怎麼也醒不過來。院中的合歡樹，金色的合歡花緩緩長出了花苞，淺黃色的嫩芽露出點點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