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标記其實也就那麼一下，祁宴很快就離開了。

景讓的信息素會暫時得到壓制，保障他在出席活動時不出意外。

但空氣裡的信息素久久不散。

他摟着懷中的Omega，以一個完全圈禁的姿态，将暫時還沒恢複正常的他完全護住。

二人坐在皮質沙發上，安安靜靜呆着。

景讓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但卷翹的睫毛還亂亂的……

看得出來剛剛哭得挺兇。

害得他心跟着顫，以為自己把他給咬疼了。

外面響起敲門聲，辛萌萌謹小慎微的聲音響起：“老大…發布會還有十分鐘開始了，你們……好了嗎？”

片刻後，更衣室門開了一條小得連螞蟻都擠不進的縫。

祁宴冷如霜雪的聲音響起：“讓他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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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過了有半個小時，懷中沉眠的人突然動了兩下。

祁宴适時地松開手。

景讓撐着他的腿坐起來，整個人懵懵的。

像是剛剛在雲蒸夢澤，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又歇了片刻，他似乎已經找回了現實，眸子登時變得清明，立馬站了起來，微微搖晃，拉開了和他的禮貌距離。

“好些了嗎？”祁宴問。

“嗯，好很多。”景讓摸了摸後頸，腺體處已經沒有再發燙了，“我怎麼還睡過去了，别的Omega被臨時标記會這樣嗎？”

“我也不知道，沒有标記過。祁宴的表情有點沉。

懷裡突然空了，他現在有一點不爽。

景讓又問：“我睡了多久啊？”

“半個小時。”

景讓慌了：“那你怎麼不去發布會啊，我本來也是後面記者招待會才會上場的。”

見祁宴還坐在沙發上沒動，他忙伸手去拉他。

但卻被反手一拽，又被扯回祁宴懷裡。

“好絕情啊。”祁宴悶悶地說。

景讓：“？”

“你醒了就不認人了，”祁宴埋頭在他的頸窩，“我還得繼續承受。”

一個不妙的想法在景讓腦子裡産生：“你被動發情了？！”

“那你現在可能還昏迷着。”祁宴咬牙道。

景讓沒這方面的經驗，AO之間隔座山，他也不知道祁宴說的“承受”，是什麼意思。

他又推了推祁宴：“不能再拖了，快去開發布會，你現在是星畔的藝人，被人說耍大牌，星畔還得給你公關！”

祁宴終于磨磨蹭蹭起身。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來，轉頭盯着他：“臨時标記後，沒有Alpha能狠心抛下自己的伴侶。”

景讓愣住片刻。

心髒後知後覺跳了幾拍。

…

更衣室并不那麼隔音，很快外面就開始嘈雜起來，團隊上下都因為祁宴即将上台而忙碌萬分。

暖氣不知何時打開的，細密的溫熱撲在景讓臉上。

他搓了搓臉頰。

一切都，有點脫離掌控了。

他的腺體很特殊，目前全球ABO基因譜序裡沒有和他匹配的，也就是說，他的這一類信息素是全新的，一切數值與匹配度都需要重新測算和研究。

他的醫療，用的是全球頂級的團隊，由頂尖生物科學家姜星闌親自負責。

姜星闌給出過明确的診斷——他的腺體很脆弱，擁有最強的适配度，也擁有最強的排異。無法與任何Alhpa的信息素相結合，一旦強行注入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就連他們生物庫裡，顯示匹配率最高的SX001号信息素，都沒辦法做到。

三年前做這場實驗時，僅僅隻注入了0.01毫克，他就産生了非常嚴重的排異反應。

甚至長達半個月的時間失去了嗅覺。

從那之後，景家再也不允許姜星闌做真人試驗。

景讓的信息素樣本在實驗室裡被反複測驗，這麼些年也就隻研究出了杯水車薪的β26抑制劑。

——但此時此刻，被祁宴臨時标記之後，他的信息素濃度減弱了很多，幾乎回歸到未發情的正常值。

他沒有排異，卻又感覺和一般的安撫、抑制作用不一樣。

比如，他的手指，現在還在微微顫抖，無法平息。

時間倒回一個小時以前。

易文提出臨時标記的辦法，說出祁宴的信息素登記時。

對他們是上策。

對景讓卻是有可能導緻生命危險的下策。

但是他答應了。

他在賭，也在做實驗。

景讓從來沒有出現過，僅僅隻是接近一個Alpha信息素覆蓋領域内，就感到躁動和不安的情況。

直播那一天，他踏入樓層就開始變得煩躁。

三年前的一場酒會，也是他加祁宴好友的那天，他也感受到了。

唯一的定量，就是祁宴在場。

雖然不知道祁宴的信息素是個什麼成分，但肯定和催化、壓制類的有關系。

讓他極度不安，卻又極度渴望。

他選擇和祁宴結婚，同意接受祁宴的臨時标記。

都是想試驗，祁宴的信息素到底對自己有沒有作用？

大不了送去急救，承受痛苦堪比下地獄的腺體清洗手術，抑或是生命垂危，被告知再減壽幾年。

但一旦有用，哪怕隻有微乎其微的一點點。

也足夠令人振奮了。

從現在的結果來看——

他好像，賭赢了。

他沒有排異。

也沒有任何感官、器官上的負面影響，除了身體暫時還有些發軟。

景讓真的……高興得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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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休息室坐了會兒，景讓戴上口罩去了發布會舞台側邊。

他本來隻想偷偷觀察一下，誰知道他的身形與模樣，實在很難讓人忽視他。

辛萌萌和易文立馬招手讓他過去，站在一起。

易文還問了一大堆問題，關心自己現在的狀态、又說現在進行到哪裡了，待會兒會有什麼流程，以及待會兒景讓上台後要注意的言論……

景讓沉悶地隻出了幾個單音節應聲。

易文說的這些，一個字都沒有進腦子。

“小景總，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辛萌萌問道。

“沒事。”

景讓搖頭，雙臂抱着自己，眼眶卻控制不住發紅，連自己都無法左右。

祁宴說得對，Alpha在當下不能丢下自己的伴侶。

不僅是如此，隻要是标記，Omega都會對Alpha的信息素、接觸産生依賴。

如果見不到Alpha的身影，他們會自閉、孤僻和傷感。

景讓現在就是生理性自閉的狀态，完全不想和任何除了祁宴之外的人交流。

可是祁宴又站在離他那麼遠的地方……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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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會全程直播，祁宴的表現卻受到了很多質疑。

“祁宴今天怎麼怪怪的。”易文喃喃自語，又側頭去問有當Alpha經驗的辛萌萌，“是因為臨時标記的原因麼？感覺他們前後變化都很大。”

辛萌萌一個超級弱A，很是懵逼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從來沒見過老大這樣。可能有點信息素影響吧，也許是臨時标記後占有欲過高，現在不高興了。”

祁宴的臉和氣質都很厭世，對所有人都很禮貌，也很拉開距離。但絕對不是擺臭臉的類型，工作态度非常好。

但今天臉上就差把“别惹我，我很煩”明晃晃刻在臉上了。

本來就“耍大牌”推遲發布會，态度還這樣，底下記者已經隐隐表露了攢動的怒氣。

景讓心裡卻罪惡地升起了“他是因為我才這樣的”的隐秘快感。

“好那麼，今天的購喵發布會到這裡就結束了，感謝各位記者朋友的支持。”

終于熬到了發布會結束，主持人如釋重負，cue着接下來的記者會：“請各位移步我們的招待大廳，記者招待會即将開始。我們也備了茶點小吃，各位辛苦了，一會兒見。”

祁宴下台時一眼就看到了景讓。

臉部瞬間多雲轉晴，眉頭也不皺了，三步并兩步走下台，一把抓住景讓的手，往自己這邊一帶，迅速把人帶進了休息室。

帶進休息室之後，他也沒做什麼事情，一言不發地把人攥着，坐在椅子上。

記者招待會的間隙很短，立即有化妝師迎上來給他補妝。

化妝師也是一個Omega，還沒近身就被祁宴吓住了。

祁宴聳聳鼻子，表情嚴肅：“換個Beta來。”

像是守護領地一般。

化妝師吓得趕緊跑了，換了個人來。

整理好妝發，兩人朝招待廳趕，穿過狹長的甬道，臨推開門前、景讓突然聽到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真是神奇，我還從來沒這樣過。”

景讓明白他感歎的是什麼，信息素就是這樣，可以強大到操控人的理智與行為，展露人的原始本性。

甚至可能本性不這樣的人，也會展露出很劣性的一面。

他也無數次地恨過信息素。

他伸手，拍了拍祁宴的背：“一會兒就好了。”

祁宴偏頭看他，目光很沉。

—

記者招待會終于開始，依然是全程直播，無數網友在屏幕前，和記者同樣蹲守。

大門緩緩拉開，高大的Alpha牽着那個在網上神秘熱傳了五天的漂亮伴侶出現在衆人眼前。

長槍短炮早已架好，快門聲開始瘋狂此起彼伏。

景讓微微眯起眼睛，他還暫時不太習慣這種堪比核爆現場的閃光燈沖擊。

祁宴似乎有所察覺，突然換了個姿勢，将人牢牢摟進懷裡，在突然更沸騰的閃光燈裡，擡手輕輕遮住了他眼前的視線。

看直播的觀衆比閃光燈還沸騰！

[你沒說出場環節還有這個的啊！！！太會了吧！！]

[這護妻護得太自然了，他甚至沒有偏頭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會被閃光燈刺到眼睛！！]

[救，我可以叫景少爺老婆嗎，這頭長發我斯哈斯哈！！]

[你們沒注意到就十米的上台路，景讓的耳朵尖尖肉眼可見變成熟粉色嗎？被可愛到惹！]

在一旁看着的易文：……

說好的萬年鐵樹呢？

怎麼水都沒澆都學會開花了！

走上台接觸到話筒，祁宴第一句話就是：“抱歉各位，他還不太習慣這種場合。今天招待廳燈光夠亮，麻煩大家關一下閃光吧，謝謝。”

是今天難得的禮貌！

還是剛剛那個受過一輪罪的主持人，又笑着重複了一遍關閃光燈的要求：“還得是我們的影帝想得周到哇，自己的老婆自己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