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乙珩直接送她到門口,離開前還囑咐她别忘記吃藥,說這說那的。
許瑜從沒覺得他有那麼啰嗦,但是心裡很開心。
駱潔回來得晚,看見她腿上打着藥問怎麼了,她面無表情說摔的。女人隻是跟她寒暄兩句就準備回房間。
許瑜想起今天的藥錢是周乙珩給的,自己沒有多餘的錢還他,她叫住開門的人,“能給我點錢嗎?”
駱潔頓住,扭過頭不可思議看着她:“什麼?”
她重複了一遍。
女人哼笑出一聲,“許瑜,你當初來這兒上學就花了我不少錢,我現在哪裡有其他的錢,每個月不是在你的學生卡裡充錢了嗎?”
許瑜不說話,隻是用極其平淡的目光看着白牆。
駱潔語氣不耐煩道:“我沒錢,要錢自己去找許承宇。”随後留給她的隻有“哐”的關門聲。
許瑜覺得自己好笑,明知道結果卻還是要問,他們連自己死活都不管,更何況會給她錢。
如果父母可以對子女不負任何責任,那她現在可能是某個街頭要飯的或者是某家夜店裡出來的社會小妹。
圓珠筆在草稿紙上洇漫墨水,她失神了。
一通電話把她拉回來。是周乙珩,他好像每次都能把她拉回來。
許瑜把手機放到耳邊,聽見他的聲音:“吃藥了嗎?”
“嗯。”
“睡前記得擦藥,先擦小的那一瓶。”
“嗯。”
聽出來她的心不在焉,周乙珩開口問:“你怎麼了?”
許瑜咧嘴笑笑說沒什麼。
周乙珩不喜歡勉強她,但是能感覺到她不開心,“許瑜,有什麼心事可以說出來,和我。”
什麼事都可以說嗎?如果關于我的家庭,不幸的一切你聽了會不會覺得我很糟糕。
她垂着眸,看着地面上的黑點說:“周乙珩……”她說不出口。
“嗯?”
輕呼出一口氣,她接上剛才的話,“今天的藥費我能不能以後再還你啊。”
心裡面總有一塊地方是黑的,那是從小就缺失的。
對面笑出聲:“就這事啊,”男生語氣輕松,“你想什麼時候還都可以,不還都可以,但以後要用其他的方式還。”
有時候,她會羨慕像他一樣的人,臉上總是明媚,即使會有不開心的時候,但也不會帶來創傷。而自己隻要一掉入陷阱中就會遍體鱗傷。好不容易修補起來一點,在今晚上又被扯壞。
她沒懂他說的“其他的方式”是什麼意思,輕輕的答應一句行。
不再跟她閑聊,周乙珩讓她早點休息,不要不開心,末了還道一句晚安。
好在有他的安慰,讓這個夜晚變得溫和一點。
*
運動會第三天許瑜請了假,正式上課的那天早上,男生很早就已經站在樓下等她,身邊還放着一輛自行車,後座看上去應該是剛加上去的。
周乙珩遞過早餐,她接住。
隻見男生把包挎在自己身前,騎上自行車,“上來吧。”
許瑜愣了,他這是因為自己暈車特意騎自行車去上學。
“發什麼呆,等會兒要遲到了。”
她抱着早餐一跳一跳坐到後椅上。還是第一次坐别人的後座。
近學校路段人較多,看到校草後面載了個女生,紛紛議論。
許瑜早就把頭埋下去,挪了挪位置,拉開點距離。
才剛動一下就聽到前面人埋怨:“你動什麼?”
她不動了,又聽見他說:“靠近我點,等會兒路況不好。”
許瑜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聽他的,靠近他。
周乙珩得意的笑,更加得寸進尺,“拉着我。”
“啊?”
“拉着我的衣服。”
說話總是說一半,就不能一次性說完嗎。
校服衣随風揚起,打在她身前,許瑜順手揪住。
到學校門口,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她快要把頭埋進地裡面去,但他好像是故意的,偏要叫她擡起頭來,還說這樣他很不舒服。
等他把車停好,許瑜想自己上去,“你先上去吧,我自己回教室。”
男生抱臂打量她,“你怎麼上去?”
“就走上去啊。”許瑜說着還證明自己可以,往前跳了一步。
“你這樣跳,得等到明年才能到教室。”
承認他說的是正确的,但她又不想被别人看見兩個人站在一起,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周乙珩看着她一臉皺巴巴的樣子,沒辦法,隻能委屈自己了。自己喜歡的人就得自己寵着。他從兜裡拿出來一個口罩,撕包裝袋的聲音吸引許瑜看過去,男生已經把一個卡其色口罩帶上去。
優越的鼻梁骨把口罩撐起來,盡管隻露出眼睛和額頭,還是會覺得這男生很好看。
周乙珩蹲在她面前,“上來吧。”
許瑜妥協,上了他的背。
*
課間,宋媛着急忙慌的拉着她出教室,她忙問怎麼了。
“我去,你知道嗎,現在學校的表白牆上全是你倆照片。”
許瑜不知道有校園牆,所以也不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宋媛拿照片給她看。
男生身穿一件黑色套頭衛衣,下面是條同色系的運動褲。被抱着的人穿着灰色系的運動套裝,一雙淺白色的運動鞋懸在空中。
兩人的照片是從各個角度拍的,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洋溢着青春氛圍感。
許瑜的思緒被拉回到那天,她隻記得操場上吹來的風很熱,耳邊很嘈雜,被男生粗狂的呼吸聲占滿。
宋媛一副逼問的樣子,“快說,你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她回過神,把他跟自己告白的事情說了。
“我靠,我就知道,那天我說要送你回去他還不同意,”宋媛接着問後話:“那你們現在?”
“我沒有同意他。”她實話實說。
宋媛即有點失望但又很慶幸,“不同意也好,他那種人太渣了,我們根本不是同他一個級别的,哪天被他甩了可能還覺得是自己的錯。”
許瑜沒有回話,若有所思。
回教室後,她還一直想着宋媛剛才的話。不同意他不是因為怕被他渣,是自身的原因讓她不敢同意。
“想什麼呢?”周乙珩打斷她的思緒。
許瑜搖了搖頭,而後聽到他說:“這周日我生日,你來嗎?”
數字在大腦裡很快查找,這周日是11月3号,他比自己還小幾個月。
見她不說話,周乙珩狐疑一聲。
她一邊翻書一邊說不知道,大概率來不了。
他淡淡的“哦”了聲,沒帶多餘的情緒,然後看書。
*
周五放學,管蕭跑來問周乙珩今年生日怎麼過,他了然無趣的答沒興趣,不準備過。
管蕭急了,替他不公:“别啊,你十八歲大壽怎麼就能這麼算了,兄弟我一定要給你好好辦,”說完信誓旦旦的拍胸,“告訴兄弟你是想要美女雲集還是夜夜笙歌啊。”
許瑜看着他好像沒什麼興趣,仍然保持着一個表情。随後聽到他問收好沒,她點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出教室,管蕭還在後面詢問他意見,他不搭話。
…
…
自行車到小區門口就不能進去,周乙珩把車停好送她進去。
他拎着她的包,慢悠悠的走在她旁邊。
看出開他情緒不高,許瑜主動找話題,“你今年的生日是十八歲?”她剛才聽到管蕭說的。
男生有問必答,“嗯。”
“管蕭說要給你過生日你怎麼不答應?”十八歲應該是重要意義的一天。
一拐一瘸卻也要走到樓下,許瑜聽見他說:“因為你不來。”
睫毛顫動一下,因為沒注意,右腳力氣一不小心重了些,她疼得眼淚快要出來。
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繼續往前面走,但後面的人好像沒有了聲音。
“許瑜,你真的不來嗎?”
他的發問讓她也停下來。
十一月的天氣漸涼,樹上的葉子枯落,卻仍有一簇兩簇太陽花毅然生長,它們永遠向陽而生,永不言棄,對于愛情更是勇敢。
她喜歡太陽花的花語,轉過身問他:“如果我來,你十八歲這一年都會開心嗎?”
“會。”他又重複了一遍,“會的。”
周乙珩幾乎是一瞬間的答出來,他不知道這一年會不會開心,但是有她在就會開心。
“好,那我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