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朝圖書館方向過來避雨,旁邊女生跟男朋友打電話說下雨了,那邊不知道說什麼,女生轉回圖書館。
雨越下越大,砸起來的泥水打在褲腳,她垂眸去看,白鞋上已經沾滿泥漬,還有的就是,另一雙鞋上面也有同樣的泥水。
還沒看見臉就聽見聲音,“同學,别擋道。”
手指收緊,許瑜沒去看說話的人,往旁邊挪了個位置,男生索性站在她旁邊。
那個女生的男朋友已經接着她離開,圖書館門口,僅站着兩個人。
雨勢不但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大。
許瑜往裡面站了下,周乙珩瞥見她的動作,也跟着動了下,兩人戰成了并排。
她用餘光去看,男生已經褪去中學時期的青澀,頭發理得幹淨利落,下巴有一些胡渣,下颚線顯得消瘦,但手臂肌肉線條明顯,皮膚比以前黑了點,一整個成熟男人的氣味。
館内有人出來,看見下雨,從包裡掏出傘來,準備走時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兩人,最後離開。
她收回看他的眼睛,覺得不能再這樣呆下去,剛想準備發消息問方芳回來沒時聽見旁邊人問:“男朋友不來接你?”
許瑜頓住,一下子想起外婆後事那天晚上,他給自己打電話問過的好嗎,其實她那天過的很糟糕,看着外婆下葬,親戚們卻想着剩下的老房子怎麼分,但不想讓他知道,所以騙他自己過的很好,已經說自己有喜歡的人。那晚,她聽見男生的哽咽聲,以及隐忍。
“他很忙。”她面不改色回答。
周乙珩嗤笑一聲,“撒謊精。”
許瑜眼皮跳了一下,沒在意。
雨漸漸小了,她不想再等,準備走。
忽地一下,男生先她走進雨裡,頭也不回的說:“在這兒等着。”
雨從他的頭頂落到鞋子,每一處都是濕的,雨霧朦胧,她漸漸看不清人,就像那無數個夢一樣,他每次都是這樣消失的。
…
…
周乙珩買完傘回來時,圖書館門口空無一人。
他自嘲的笑了下,看着手裡未拆封的傘,“五年不見,還真是長進了不少。”
*
毫無疑問,淋完雨的第二天她就感冒了。
方芳端來一杯泡好的藥給她,“你說你,好端端的跑去淋雨幹嘛。”
她接過沒說話,一口悶了。
“我有個事挺好奇?”方芳已經做好吃瓜的姿勢。
她把最後一口喝完,起身去洗杯子。
方芳跟在她後面,“你和我男朋友他同學什麼關系啊?感覺你倆之間有種說不清楚的暧昧。”
手指搭在杯口停頓一下,冰冷的水還在流淌,她繼續剛才的動作,“不認識。”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女生自讨沒趣,“哦”了聲沒再問。
一個星期,感冒不僅沒好反而嚴重,許瑜下課後直接去了醫院。
已然想不到這次會那麼嚴重,已經到需要打吊針的程度,她拿着藥水去排隊,護士打針的時候還是會害怕。最近想起之前事的頻率很高,上次打針還是和他一起,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擋在前面,減少她的恐懼。
“好了。”護士說到。
她從闆凳上起來,讓下一個人上前。
一個人來看病很不方便,一手拎着藥瓶,另一隻挂着針的手還要拎包。
她環視一周,終于找到一個空位置,要朝那邊走時一個女人朝她迎面跑來,避開的動作還沒做完就被一股力帶過去。
她擡眼望他,男生已經松開胳膊去拿被她舉的不高的藥瓶。
一時間,竟有點回到過去的感覺。
許瑜跟着他到空位置坐下,就隻有一個空位,他站在旁邊把藥水挂上後就立在哪兒。
“生病男朋友都不來?”周乙珩故意問。
許瑜沒搭話,不知道怎麼回答,上次那個理由已經用過一次。
“男朋友對你挺不上心。”他繼續補槍。
“不上心也總比某些人一直盯着有夫之婦的好。”她反嗆。
周乙珩愣了下,随後臉上帶笑,似乎對她這個回答很滿意,點點頭道:“有夫之婦,這個詞用得好。”
“你們結婚了?”
對于突來的發問,許瑜一臉疑惑,“啊?”随後下意識說誠實回答說沒有。
“那算什麼‘有夫之婦’,亂說話毀人終身。”說着手指彈她腦門。
許瑜皺眉去看旁邊人,很不滿意他這個動作。
周乙珩也絲毫不在意,“看我幹嘛,我臉上有花?”
“不要臉!”
白了他一眼後垂首閉眼。
…
…
或許是藥水帶有點催眠,竟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她看了眼旁邊,站着的人已經不在。
手裡的藥單也不知道去哪兒,想起來時發現脖子一點也不能動,應該是睡太久僵硬了。
頭一直保持低着的狀态,想要站起來就被人喊住。
“要上廁所?”
她搖頭。
“那你動什麼動?”
她又坐回去。
旁邊的位置已經空出來,周乙珩坐下,把藥搭在他在大腿上,拿出一盒來看說明書。
許瑜保持低頭的動作,艱難的移動目光去看。旁邊的人這時也看到她好像有點不便,問:“怎麼了?”
她在糾結一番後說出口:“脖子好像不能動,”然後解釋,“剛才一直低頭睡。”
在她說話的間隙,他已經把藥放在旁邊的空位上,手敷在她肩頸上。
寬大的手掌很溫熱,半張手就能蓋住,手指隔着衣服觸摸到鎖骨,他輕輕揉動肩膀問:“這裡嗎?”
許瑜微微皺了下眉,“右邊一點。”
照着她說的,周乙珩往右邊移動一點,“這裡?”
“嗯。”
話畢,手掌已經在肩上按摩,力度剛剛好,很舒服,痛感沒有剛才強烈。
她今天穿了件吊帶,外面套着薄薄的镂空針織衫,能清楚的看見裡面吊帶的顔色,奶黃色。
随着手掌的浮動,針織衫緩緩從肩頭滑落,最後落在他手腕。白嫩圓滑的肩頭映入眼簾。
許瑜意識到什麼立即拉上,“可以了,謝謝。”
周乙珩收回手,沒說什麼,隻是咽了下口水。
…
…
吊完藥水,兩人走出醫院,周乙珩把藥遞給她,“回學校還是……”
醫院人來人往,誰也不知道誰生了什麼病,來這裡的人,都不正常。
傍晚的落日餘晖灑在身上,許瑜接過藥喊他:“周乙珩,以後别再管我的事。”
這句話,決絕,亦如她說不喜歡他一樣。
他自嘲的笑了下,“許瑜,你未免太高看自己,”緊接着,像是在宣言一樣,聲音沉悶又生硬:“這種跟頭,我不會摔兩次。”話畢,留下她站在原地。
看着離去的人,她擡手扶額,還是有點燙,回去睡一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