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歲晚俯身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确認一時半刻醒不來,這才轉身道:“此處不宜久留。”
屋内搖曳的油燈将她眉宇間的凝重映得忽明忽暗。
婦人攥着衣角的手直發抖:“可這大半夜的……”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野狗的吠叫,驚得狗蛋往娘親身後縮了縮。
“若不嫌棄,可暫住寒舍。”雲歲晚道。
“隻是,”她望向門外漆黑的小道,“得穿過整個京城。”
婦人看着懷裡瑟瑟發抖的狗蛋,一咬牙:“全聽大人安排。”
正要收拾細軟,卻見雲歲晚已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托住狗蛋的手肘:“慢慢起,别扯着傷處。”
狗蛋額上沁出冷汗,愣是咬着嘴唇沒吭聲。
隻是站定時腿一軟,險些栽倒,被雲歲晚穩穩扶住。
夜色沉沉,胡同裡隻有幾縷微弱的月光灑在青石闆上,映出幾人匆匆的身影。
狗蛋的腳步原本緊跟着婦人和雲歲晚、扶景沅,可就在即将拐出胡同口離開前,狗蛋心中卻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她停下腳步,眉頭緊鎖。
“糟了,落仙散……”她低聲喃喃,聲音裡帶着一絲慌亂。
三人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雲歲晚的眼神中滿是疑惑,眉頭微微皺起:“怎麼了?怎麼突然停下了?”
狗蛋咬了咬牙,臉色有些發白,目光閃爍不定:“落仙散……還在那房間裡,我得回去拿。”
雲歲晚聞言,臉色頓時一變,語氣急促:“你瘋了嗎?不能确定他什麼時候醒來,你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那東西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命重要!”
婦人也連忙上前一步,拉住狗蛋的手,聲音裡帶着幾分焦急:“不能再回去了!萬一他醒了,你可怎麼辦?你讓娘怎麼辦?”
狗蛋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掃過,心中掙紮不已。
她知道母親和國師大人說得對。
若是被他抓住,後果不堪設想。
她的命隻有一條,若是丢了,便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可是……她不甘心。
隻有那個醫館才能做出落仙散,這還是她運氣好,做了三年藥人,才換來這一小瓶落仙散。
她深吸一口氣,腳步微微向後邁了一步,語氣堅定:“你們先走,趁他還沒醒,我回去一趟,拿了東西就回來。”
“不行!”婦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開口,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她一把抓住狗蛋的胳膊,力道大得讓狗蛋感到一陣疼痛。
“太危險了!”婦人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中滿是擔憂,“那什麼落仙散,怎麼有你重要?咱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不能再讓你去冒險!”
扶景沅也應和道:“要走我們一起走!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狗蛋卻搖了搖頭,輕輕推開婦人的手,目光堅定地看向雲歲晚和扶景沅,眼中帶着懇求,“大人求你們先帶我娘走,我拿完就來找你們,最遲…最遲明天早上,我來國師府找你們。”
婦人聽到這話,眼淚再也止不住,順着臉頰滑落。
她顫抖着聲音說道:“狗蛋,你别犯傻!娘不能丢下你一個人!我們一起走,一起逃,好不好?”
她的聲音裡帶着哀求,狗蛋卻依舊搖頭,語氣堅決:“娘,你别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你們先走,我很快就來找你們。”
她說完,轉頭看向雲歲晚,眼中多了一絲懇切,“國師大人,請帶我娘先走。”
雲歲晚看着狗蛋,眉頭微微皺起,她完全不能理解狗蛋。
然而,眼下的情況确實不容拖延。
她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點頭,低聲道:“好,我們帶你娘先走。你一定要小心,明天見。”
狗蛋露出一絲笑容,雖然臉上滿是傷痕,卻顯得格外明亮:“放心吧,我會準時到的。”
婦人還想再說什麼,卻被扶景沅輕輕拉住。扶景沅低聲道:“我們先走,别辜負了狗蛋的心意。”
他的聲音雖輕,卻帶着一股不容反駁的力量。
婦人終于點了點頭,眼中淚光閃爍,卻強忍着沒有哭出聲來。
雲歲晚深深看了狗蛋一眼,終于點頭:“好,我們等你。”
“明天見。”
她說罷,轉身帶着婦人和扶景沅離開。
婦人步履蹒跚,時不時回頭望向狗蛋的方向,眼中滿是擔憂。
夜色中,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小路上。
狗蛋見他們離開,這才轉身往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早,卻遲遲不見狗蛋的身影。
派去的人卻說,屋裡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