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支吾不語。
明齊:“告訴我如何傷的?”
明齊連番質問下,明夷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哽咽着說:“孩兒不知道。”
明齊見明夷哭得可憐,便柔聲問:“哪裡傷的?”
明夷:“出了隋州城,便有人要殺我。”
明齊:“可有看清刺客模樣?”
倏爾,明夷蹲在地上,抱頭痛哭,她的聲音充斥着恐懼,“那些人都蒙着臉,我根本看不到他們的樣子。”
明齊見狀吐出心疼的語氣,他輕拍明夷的肩,“莫怕,你記得多少,且告訴為父,自有為父為你做主。”
明夷漸漸恢複平靜,她從懷中取出一枚印信,顫着交到明齊手裡,“父親,這是那刺客掉的。”
明齊便問:“你緣何昨日不與我說?”
明夷以哀求的神色看着明齊,雙眸泛淚。
“孩兒受委屈不要緊,我是怕将此事說與父親,會讓父親勞心。”
明夷懂事到卑怯的模樣觸動了明齊的心,他咄道:“為父乃當朝中書令,你作為我的女兒,這般怯懦像什麼樣子?”
“我知你一片孝心,可你要記住,明府的女兒生而矜貴,死而不屈。”
此刻明夷幾欲作嘔,明夷被迫去唐州明齊不喜她才是最大的原因。那個時候她鬧騰,不要樓氏進府,又在樓氏進府後百般哭鬧。明齊覺得她性子太有鋒芒,便以不詳為由貶她去唐州。而今明夷成功被磨平棱角,變成明齊想要的乖順模樣,明齊又不喜歡了。
還真是賤!然而此刻并非躊躇之際,明夷很快擠出一抹笑,柔聲說:“孩兒記住了。”
明夷含淚望着明齊,那般怯懦又強裝堅強的讨好模樣,哄得明齊露出慈父般的笑,他溫聲說:“好孩子,以後在京城不會再受欺負了。”
明齊坐了回去,面不改色端看手裡的印信。
倏爾他問:“你一介弱女子,如何逃生的?”
明夷淚落如珠,“是北秦的解公子,他的護衛救了我們。”
“解休?”明齊念叨着解休的名字,“他前段日子的确出去求醫了。”
話罷,明齊神色沉凝,隻說:“後日的雲風雅集你且去,你多年不在京城,借機和貴女們熟絡熟絡。”
明夷福身行禮後便退了出來。
出了青雲院,蘇禾攙着明夷走,她打趣道:“你到底怎麼做到的?說哭就哭?”
這話叫明夷思緒疊起,前世她還是明夷的時候,性子倔又愚笨,不懂圓滑世故,不懂人心算計,隻含着一腔報仇熱血往前沖。以是剛回京那一年處處碰壁,出盡了醜。
“這是我的天分,旁人學不來。”明夷打了個馬虎眼,實則她所有媚人博寵的手段都是前世在成王那裡學來的。
後來因成王兵敗,導緻她棋差一着大仇未報,然而在成王那裡學到的手段卻叫她這一世活得如魚得水。
大概福禍相依吧!
蘇禾道:“後日便是崔瑾娘每月送信的日子。”
明夷:“唐州那邊可安排好了?”
蘇禾莫名一笑,“崔瑾娘好賭,咱們的人和她在賭坊周旋着,每日叫崔瑾娘嬴一點錢,如此對她那樣貪圖小利的人來說,可不每日心癢癢,一連幾日後索性浸在賭坊不出了。你就放心吧,崔瑾娘在賭坊無暇分心,隻怕今時今日都不知道你已進京。”
“很好,後日你尋個機會将我仿的信放到父親房中即可。”明夷哭得紅腫的眼睛瞬間便綻開笑意,如那被雨打風吹過仍傲立枝頭的牡丹,以傲嬌诠釋着凄美,“蘇禾你說,在我已經回京的情況下,父親卻收到她女兒仍在唐州頑劣不堪的書信,他會是什麼表情了?”
蘇禾:“他會覺得蹊跷,以他多疑的性子,應該不會問你,而是派人調查。”
“父親做了十年中書令,以他的能力想查清這件事時間不會太久,可以安排怡紅院的人進京了。”媚而不俗的笑宛若昙花,在明夷臉上轉瞬即逝,她又問:“辭盈了?她何日回京?”
蘇禾:“後日。”
“……”明夷頓了下,笑着說:“還真是個黃道吉日。”
時間轉瞬即逝,後日一早,訪雲院的掌事媽媽送來衣服首飾。
明夷瞥了一眼,是盡顯清雅的天水碧錦衣。
若這一世沒有變故,這是套黛綠褙子搭配天水碧六福裙的裝束。
那褙子上定然繡着一隻青鸾,首在肩頭尾在衣擺,大有鳳凰鳴天之狀。
掌事媽媽皮笑肉不笑,“二小姐,夫人知道今日你要去雲風雅集,特地叫老奴送來衣服首飾。”
明夷起身相迎,聲音細如絲,“多謝張媽媽。”她從懷中取來一個荷包,遞了過去。
張媽媽掂了掂,倏爾便沉下臉。
她不耐煩地看着明夷,果真是窮鄉僻壤裡長大的災星,這麼一點都不夠她跑這一趟出的力。
她傲慢地觑着明夷,“二小姐,這是夫人精心挑選的,她吩咐老奴定要看着二小姐換上,省得二小姐穿些上不得台面的出去惹人笑話!”
明夷勾唇媚笑,若非還要在明府扮柔弱,她今日定要給這婆子打一頓。
張媽媽等到明夷換上了,方才離去。
明夷看着這身衣裙,銀色的青鸾栩栩如生,前世就因為這件衣服,她出盡醜态。
梳妝好,明夷特地又披了件月白大氅,她和樓星辰同坐一車,兩人相面而坐。
樓星辰是樓氏的侄女,生得清秀嬌氣,和樓氏有三分像。但聽得她問:“姑母給你的發钗為何不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