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井有理由懷疑校隊教練是故意的,因為他在暑假正式開始前,也就是期末成績單發布前就把全隊帶去了神奈川,美其名曰是參加賽前集訓,畢竟此時距離夏季大會開幕隻有不到二十天。不過清晨上大巴的時候,她又看到吉村隊長對着昏睡在後排的早濑那一臉無奈的笑容,向井瞬間領會到了内情。
盡管早濑莉亞确實得到了所謂神的助力,指考試時把松川的名劄和她戴了十六年的十字架項鍊都放在了桌角,但是課業不足能不能用玄學來補充,這自然是誰也猜不到的。
為了保證這位珍貴的左邊鋒一定會在夏季大會出場,足球部的教練幹脆耍起了無賴。因為女足作為青城體育社團頭名,不僅在贊助、場地和各種硬件設施上享受特權,她們更大的特權是訓練的自主性,完全由維加泰的教練團隊來決定,所以無法面對挂科的現實的話,那就直接逃跑吧。
“可我們的Princess Lea看着不太高興啊。”向井湊過去揉了揉努力把眼睛睜開的早濑的腦袋,她的金發亂糟糟的,眼眶微紅,黑眼圈若隐若現,滿臉的困意。
“她不就是沒睡醒嗎?”吉村回頭瞥了一眼。
連着一周徹夜苦讀的早濑不知得花多久才能恢複精力,昨晚接到教練電話時,她還沒從下午最後一門日本史裡走出來,滿腦子都是松川拿着白紙畫出每個關鍵人物的場景。集訓的安排她聽得雲裡霧裡,幸好球隊經理同時給家長郵箱發了一封郵件,沒等她下樓通知爸爸,陽平就已經把玄關的櫃子打開,拉出了常用的行李箱,開始幫她收拾比賽用的鞋。
但她還是稍微記錯了集合時間,爸爸送她到學校時,除了正在抽煙的大巴車司機,整個停車場空無一人,安靜得隻有初夏的風聲。
這會兒早濑迷迷糊糊說了幾句不像德語不像日語的話,打着呵欠坐到向井旁邊,她揉了揉眼睛,後知後覺地念道:“原來集訓提前是因為害怕我挂科啊……”
毛茸茸的圓腦袋實在太吸引人了,吉村也忍不住上手摸了兩把,早濑軟綿綿叫喚着“Nein”,可一點真正抗議的意思也沒有,她緩緩低下頭去,輕歎了一口氣。
向井說的倒是不錯,她有點不太高興,就好像大家都不太相信她這段時間的努力似的。可另一層面上,她又有點高興,因為她假設過萬一自己真的要補習,并且她為數不多熟悉的人都不在學校裡,而她還要靠自己通過補考,這件事比進烏龍球還可怕。這麼比較下來,早濑突然覺得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
到達目的地後,教練在午餐後隻給了大家四十分鐘的休整時間,這次的集訓安排十分緊湊,首日下午是帶球訓練,晚上要完成體能教練給個人開設的項目,隔天便是第一場友誼賽,對手是橫濱海鷗U18梯隊,俱樂部一隊是國内甲級聯賽的常客,維加泰跟她們肯定是不在一個層級的,好在青城有吉村和早濑這樣在成年職業聯賽經驗豐富的選手,場面應該不會太難看,至少在理想狀态下理應如此。
“真的嗎,我們踢橫濱海鷗?”向井忍不住反問道,“還有日體大,我不想被踢成篩子,我是門将诶。”
兩場友誼賽的名單是達到集訓地之後才公布的,教練在隊員們的一片哀嚎聲中命令大家站好位置,開始傳球練習,向井茫然地給自己戴着手套,差點漏掉了對面早濑踢來的球,她望着面無表情的教練,以及自己被無視掉的兩句抱怨,緩緩搖着頭。
早濑看到平日裡嘴上總是不饒人的向井紗織這次難得露出了一點慌張的神情,越級别的友誼賽以前也不是沒有舉辦過,隻不過向井是在一月錦标賽結束之後才成為隊伍首發門将的,所以對她來說便是第一次。然而入隊不久就被Hanson放進一隊大名單的早濑,見識過了太多技巧純熟的職業選手,有些選手甚至和她媽媽艾瑪的年紀差不多大,第一次被對方斷了球時,早濑在原地趴了好幾秒才想起要起身追。
“我想教練不會要求你做到零封的。”早濑盡力做到去安撫向井的情緒,可話一說出口似乎加深了對方的不安。
“而且你不算俱樂部成員所以沒有零封獎金哦。”吉村特地順着早濑的話去說。
向井放下手裡的啞鈴站起身,輕輕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也不用說得這麼故意吧,二位選手。”
“故意?”早濑壓根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踢友誼賽抱着學習的态度就很好,我很喜歡和經驗豐富的球員踢球。”
能連着講出兩句完整的日語,這要是放在以往,向井一定會擡手給早濑鼓掌,但今天她實在沒這個興緻,對于一個把踢球的樂趣放在首位,足球本質上就是一項社團活動的人來說,被強隊碾壓可不是她期待的畫面。她會留下也是因為以她們在全國高校球隊裡的地位,隻有青城碾壓别人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