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歌确實要愁死了。
她想将大二被惡魔附身的事告訴一輝,可又知道如果不拿出确切證據的話,一輝是不會輕易相信的,這樣反而會破壞他們之間的信任。
隻有當真相血淋淋擺在眼前時,他才會相信。
她還是去搓裝備吧。
提升利維斯的戰鬥力讓他暴揍一頓蜃樓更解氣一點。
五十岚一輝看着未歌的神色變來變去就是不回答他的問題,捏住後衣角的手更加用勁,将浴袍衣角捏皺到幾乎撕裂。
維斯從他耳朵裡鑽出來,沖到未歌身前着急地開口,“未醬!你說句話嘛,怎麼一臉心事重重地卻什麼也不說呢,都要愁死一輝了。”
“維斯!”一輝皺眉呼喚維斯,害怕他的惡魔再口出狂言說些什麼不好的話,讓未歌對他本就一般的印象變得更加不好。
未歌這才回神,歉意地回複一輝。
“抱歉,剛才走神了。其實沒什麼事情,我隻是想到了個有點欠揍的人所以不太開心。”
“啊?”
一輝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伸手擰緊衣角的手終于放過可憐的布料。他像幼兒園小孩向老師邀功般站得直直的,微低頭看向未歌,緊張誠懇地開口。
“你,想揍誰?我可以……”
“未歌。”
他沒說完的話被打斷。
門田廣見穿着同款淺藍浴袍走過來,擰眉看着兩人,先是對一輝點頭表示打過招呼,他們剛才在溫泉裡就見過面了。
然後看向未歌,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餐盤,關心道,“怎麼站在甜品櫃前這麼久?一會盤子裡的菜要涼掉了。”
“我在糾結選哪個甜品嘛。”
“可以都選。”
“萬一很難吃怎麼辦?”未歌苦惱地嘟起臉,“浪費食物可恥!”
門田廣見噗嗤一聲笑出來,無奈道,“我幫你吃掉剩下的,安心拿吧。”
好主意!
未歌西子捧心,璀璨金眸亮晶晶地看着他,滿滿的開心,發尾都飄揚起來。
“廣見君賽高!”
“趕緊拿上走了。”
他現在看到未歌和任何一個男人站在一起都會産生哥哥の奇妙擔憂。
休想接近他妹妹!
“好——”
未歌應聲,拿起夾子将兩種甜點都放在新盤子裡,然後夾起一旁的草莓蛋糕放在五十岚一輝盤子上。
“這個很好吃哦。一輝君就好好享受旅程吧,不用擔心我的事情,我沒什麼的。”
金發女性朝他俏皮眨眼,揮手拜拜,像翩煽跳躍的金色蝴蝶般飛遠了,落坐在門田廣見與狩崎的對面。
他們三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門田與狩崎吵鬧起來,未歌笑着看着他們打鬧。
一輝垂眸看向盤子中的草莓蛋糕,草莓塊水光紅潤,奶油蛋胚松軟。他輕笑一聲。
“一輝,你沒事吧?”維斯關心地飄在一輝身邊。
他是一輝的惡魔,是最能感知到他情緒的人。
“當然沒事啦,好了,我們也該回去吃飯了。”
一輝揚起一如既往的笑容,唇角卻有些僵硬。
等更加熟悉一些吧。
他們肯定能變得更加,親近。
那樣,她才會願意對他說出她的煩惱。
晚飯愉快地度過,因為整個餐廳是連在一起的,未歌三人就坐在角落,蜃樓和阿基蕾拉等人都沒敢搞小動作。
深夜,挂着小燈籠的日式長廊邊上,未歌正在欣賞潺潺流水中的小魚,淩淩的魚鱗在燈籠紅光下更顯朦胧波光,蕩漾搖曳着魚尾自由地遊動在小溪中。
魚兒不知天地,在狹窄的溪流中遨遊便覺得快樂。
一抹身影站在她身後,擋住昏紅光芒。
未歌沒有轉頭,長長金發如金光瀑布撒下,遮蓋住纖窕身影,粉色浴衣裙擺垂落,如一株蜿蜒生長在木欄長座上的金粉紫藤,朝陽翠麗。
她維持着趴在欄杆上的動作,金眸中倒映着溪水潺流碎光,輕聲道。
“蜃樓,找我有事嗎?”
“要我怎麼做你才能不妨礙我?我可沒想傷害民衆什麼的,隻是想讓大二親愛的哥哥在明天最幸福的時刻去死。我們的家事不用你管吧?”
蜃樓試圖和未歌講道理。
沒辦法,她狠狠拿捏了他的軟肋。
明天想要殺掉五十岚一輝,必須要借助雙面驅動器的力量。如果未歌再次阻止他,他怎麼打得過五十岚一輝?
越想越坐不住,他就從房間裡偷溜出來找她了。
蜃樓給自己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勸服自己學軟一些,努力揚起一個柔和讨好的笑,坐在金發女性的身旁,朝她望去,放軟自己的語氣。
他正要開口,卻發現身旁的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眸光中隻有溪水中的金魚。
紅光下,鬓角金發滑過柔和下颚,側臉輪廓映上淺光,金眸直望着廊下流水,波光蕩漾在眼中,随口道——
“随便你喽。”
一直試圖阻止勸導他的人,突然放手了。
他以為自己會被打或者教育一頓,可能會要磨很久,所以甚至在口袋裡準備了一瓶草莓牛奶,試圖賄賂她。
可面前之人什麼都沒說,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呵。”
蜃樓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冷銳,曾經的努力不甘仇恨消失不見,他為自己做了這麼多準備感到可笑。
其實她根本就不在意他。
“希望你說的是真話。”
金發女性這才轉過頭來,小臉闆正,金眸直盯着他。
“我從不撒謊。”
反正蜃樓也打不過一輝,她偷偷給一輝搓點裝備不就好了。
“為什麼這麼恨自己的哥哥呢?蜃樓。”
未歌想不明白。
蜃樓冷笑兩聲,凝視着面前這張單純無知的聖潔面容。
“因為大二恨啊。”蜃樓緩緩念道,聲音低沉蠱惑。
“看着自己的哥哥一日一日變強,比他強的那麼多,所有人的目光,家人的愛,都隻在哥哥身上。”
“而我——而大二,卻隻能當比他低一等的弟弟,比他更弱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