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動惣一滑落在牆根，還有精力去抹挂在下巴上的血，揚起笑安慰焦急奔來的未歌。

“我是不是很帥？”

未歌想要關心詢問的話卡殼，“……”

這個時候還耍什麼帥啊！

未歌徹底敗了，她服氣地将石動惣一抱進懷裡，手掌放在他胸口凹下去的一大塊骨頭上，源源不斷地為他輸送着治愈能量。

“你可别死了。”

希賽無差别地對石動惣一下手，都快把他打死了。

這下未歌徹底打消對他的懷疑，将他看作與普通人類無二。

“咳……咳咳，死不了……”

石動惣一望着她，目光灼灼，斷斷續續道，“那不是、還有你在呢嗎……”

“你肯定不會看着我死的，對吧？”

未歌歎氣點頭，“是，不會讓你死的。”

石動惣一揚起個笑。

滿口謊言的蛇露出得逞的森森笑容。

Evolto在石動惣一的體内，盡情享受着澎湃的能量。

一切變故發生在三分鐘之内，研究所的警衛及時趕到，将殘餘的入侵者壓制綁走，這場突如其來的入侵被迅速鎮壓，隻有石動惣一一人受傷被擡走，其他人安然無恙。

擡上擔架時，石動惣一還在依依不舍地雙手扒拉住未歌的袖子。

“你一定要來看我，不能說話不算數。”

葛城忍在一旁冷漠地盯着他們，盯得未歌頭皮發麻。

“……知道了，趕緊去醫院吧。”

短短半天，未歌已經适應石動惣一這種不着調的性格，并做出敷衍的應對。

“明天就去看你。”

“為什麼不是今天？一會不是就下班了嗎？”

旁邊擡擔架的醫護小哥露出奇怪的目光看向如同小情侶拌嘴的兩人。

“下班後有約。”

她要去接葛城巧放學。

“啊……我懂了，我不重要了，你有别人了——”

石動惣一還想再口嗨兩句，結果發現未歌的目光越來越黑沉，他識趣地閉上嘴，乖巧道。

“明天見。”

未歌一掌拍在他胸口，石動惣一配合地露出龇牙咧嘴的痛樣，讨得未歌笑出聲。

救護車走遠，一路駛向熟悉的醫院。

“你看起來認可他了。”葛城忍語氣肯定。

“嗯，我覺得他沒有騙我。”

未歌擡起手，她的手上還殘留着石動惣一的血，“他不至于拿命來博我同情吧？”

“人類是複雜的生物。”

葛城忍拿出濕紙巾，一點一點把她手掌上的血擦去。

“苦肉戲，聽說過嗎？”

“啊？”

未歌仿佛打開新世界，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東西。

她此前遇到的人都直白率真，哪怕是敵人也最多來點暗算欺騙，殺意不加掩飾，很好辨認。

即便蠻野也隻是說兩句謊話騙騙她，苦肉計這種方法，他忍不了痛去用。

“你看人太片面了，未歌。”

葛城忍像一位真正的老師，耐心地教導着這個單純的外星學生。

“人類不像你一樣單純，我們并非非黑即白，永遠不變。”

未歌懵懂地聽着，任由葛城忍擺弄她的手，将她沾滿血的手擦得幹幹淨淨。

“正相反，我們時刻在變。現在看起來善良的人以後也可能會變得邪惡，正義的人會在偶然之間堕落成魔，心懷惡念的人也有可能變好。”

“人類就是這樣變幻莫測，包括我。”

葛城忍總是冷靜自持，仿佛自揭自短的不是他自己。

“未來，說不準我也會變。”

經過今天的入侵刺殺，葛城忍已經對潘多拉魔盒帶來的混亂有了更加明确的認知。

這是一枚定時炸彈，當它爆炸時，會最先炸死離它最近的人。

而那個人，無疑是葛城忍。

他将沾滿血的紙巾扔進垃圾桶，露出一點微笑，這抹笑容溫暖又充滿力量。

“沒有人是完全正義的，更何況是本就心懷不軌的人。”

葛城忍伸手輕輕揉動未歌的頭。

“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類，内心随時保持警惕。”

他補充道，“特别是像我和石動惣一這種人。”

習慣了活在謊言與虛僞中的人，有時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這是作為老師的葛城忍，給未歌上的第一課。

-

石動惣一出院沒兩天，又重新躺回熟悉的床位。

他胸口的傷早在未歌治愈下恢複的隻剩皮外傷，幾乎沒什麼大礙，但醫院方面出于保險起見，要讓他住院兩天觀察。

剛好，他要等未歌來看他。

護士為他紮上針後離開，窗外午後日光漸無，烏雲掩蓋，窗簾被風刮動，細細的雨飄進來。

夏日小雨清冽，将人心頭的煩悶拂去。

石動惣一剛愉快地拿起一本雜志打算開看，一抹黑霧凝聚在他身旁，發出聲音，“我幫你赢得了斯塔的信任，你可别忘記給我的承諾。”

Evolto放下雜志，眉眼飛舞，他看起來十分開心。

“放心吧，希賽先生。承諾給你的一半潘多拉魔盒能量，我會給你的。”

“我現在就要。”希賽道。

“這可不行，你忘了我說的嗎？潘多拉魔盒内的能量被火星女王清空了，要等我想辦法把它恢複後才能用。”

“那要多久？”

希賽很急，他現在能量稀少，還要分出能量給人類，迷惑他們去幫助石動惣一。

如果不是因為潘多拉魔盒隻有血族星人能使用，他根本不會來找Evolto合作。

這人心思太過難猜。

“幾年？”Evolto估計着，無所謂道，“我都不着急呢，幾年對我們來說，不值一提吧？”

“最好快些，不然等斯塔發現我們的合作，你我都要遭殃。”

“好的好的，我會加快速度的。”

Evolto敷衍道。

得到保證後，希賽走了。

Evolto看着他離去後的空位，輕嗤一笑，“比歌醬還好騙。”

這對宇宙警察和罪犯，智商全點武力值上了。

“一個兩個都這麼單純，把我這個血星人襯得好壞。”

他對自己有十分明确的認識。

Evolto拿出握在掌心的一縷金色發絲，這是未歌抱着他為他療傷時落下的。

“我都有些不忍心騙你了呢。”

他語調輕柔，說出來的話卻不含絲毫憐惜。

Evolto徹底褪去僞裝，眼中猩紅一閃而過，面無表情碾碎這一縷燦金發絲，點點金粉化在空中。

“不過，我很好奇……”

“看着我愣神的那一刻，你在想誰？”

蛇吐出猩紅的信子，探尋氣味，要将獵物吞食殆盡。

“歌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