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官道,塵土揚起,此時正是深秋。
車廂裡,傅虞粥毫無形象地歪靠着軟墊,眼皮耷拉着,顯然困意未消。
陸小鳳坐在對面,看看閉目養神的花滿樓,又看看快睡着的傅虞粥。
他忍不住摸了摸他那兩撇胡子:“這次真是險之又險,要不是你們倆,我陸小鳳怕是要去閻王殿賭上幾把了。”
花滿樓睜開眼,那雙清亮如星的眼眸中含着溫和的笑意:“你總能化險為夷,隻是下次莫要再輕易上了别人的圈套。”
他的目光落在傅虞粥身上,帶着不易察覺的暖意。
“虞粥說得對,是該把你倒吊幾天醒醒腦。”
傅虞粥聞言,眼睛睜開一條縫,懶洋洋地哼了一聲:“聽見沒?花滿樓都同意了。”
陸小鳳誇張地歎了口氣:“你們倆,唉,我陸小鳳交友不慎啊!”
他嘴上抱怨,眼底卻滿是輕松和見到好友無恙的欣喜。
“不過,你的眼睛真的全好了?”他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全好了,多虧了虞粥。”花滿樓輕輕應道,目光轉向外面飛速掠過外面的風景,那是一種全新的的體驗。
傅虞粥這下坐直了,下巴微擡,帶着點小得意:“那當然!”
她看向花滿樓,眼睛亮晶晶的:“怎麼樣?現在看東西是不是比想象中還好?”
花滿樓看着她生動的眉眼,那雙總是充滿活力的眼睛此刻閃爍着期待的光芒。
他認真地點點頭:“是,比想象中好得多,顔色很亮,很熱鬧。”
他斟酌着詞句,試圖描述一個看見了的世界。
傅虞粥滿意地笑了:“熱鬧就對了!花花世界,不熱鬧才怪。”
她忽然湊近花滿樓,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現在,還能不能抓住?”
花滿樓微微一怔,随即失笑。
這動作如此熟悉,在他看不見的日子裡傅虞粥也常這樣逗他。
那時他總能精準地抓住她的手腕,如今看得見了,她竟又玩起這個遊戲。
他沒有立刻去抓,隻是靜靜地看着她纖細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晃動,陽光透過車窗縫隙落在她指尖。
他看得如此專注。
傅虞粥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手指停住了。
“發什麼呆?是不是才好不久所以眼睛有點花?我就說還得再紮幾針鞏固一下。”
話音未落,花滿樓的手已經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長,帶着習武之人特有的力度和溫暖,掌心幹燥。
“看見了。”他聲音溫和,帶着笑意,“看得很清楚。”
傅虞粥被他握着的手腕像是被燙了一下,她倒是沒有抽回手,隻是小聲道:“我就說吧,我很厲害的。”
陸小鳳在一旁看得直樂,不停的摸着胡子嘿嘿笑。
花滿樓複明後的世界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得多,尤其是多了傅虞粥這樣一個變數。
陸小鳳心裡尋思着,等到了江南他還是給自己好好尋一處地方,就不去花府了,看兩人這樣子怕是喜事将近。
馬車一路向南,朝着江南花家的方向駛去。
花家府邸依舊氣派雍容。但今日的氣氛卻有些不同,下人們腳步匆匆,臉上帶着壓抑不住的激動。
當花滿樓牽着傅虞粥的手出現在大門前時,整個花府仿佛瞬間被點燃了。
“七少爺!是七少爺回來了!”
“七少爺的眼睛!天啊!七少爺能看見了!”
“快去禀報老爺夫人和大少爺!七少爺回來了!還帶着位姑娘!”
眼尖的仆人早已看到兩人緊扣的雙手,聲音裡充滿了震驚和狂喜。
花滿樓臉上帶着溫和而平靜的笑意,但那份平靜下是掩不住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