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出什麼事了嗎?”元瑩看着魏殊的臉色很不好,關切地問他。
緊跟着追來的霍琰也是一臉擔心。
魏殊看看元瑩,又看看霍琰,終究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沒事……我沒事……”魏殊推開元瑩攙扶地手,踉跄着離開難民營。
霍琰攔住了要追上去的元瑩,“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魏殊一路走着,從難民營走到官道上。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來,。
那些身形消瘦的災民,魏殊一看就知道他們是附近村子被大雪壓塌房屋的流民,天氣寒冷,無可依傍,所以才會拖家帶口地來到這裡。
“魏大人,你是魏大人是不是?!”
一個瘦小的男子扛着被褥剛要從魏殊身邊經過,一眼就認出了魏殊。
魏殊沒有應聲,他前世很少這樣直接地接觸平民,倒不是他自視頗高,隻是沒有機會,因而他并不懂得如何與他們交流。
“我知道你就是魏殊魏大人!”當初刺客刺殺的時候,他也是目擊之人。
瘦小男子并沒有等魏殊的回應,話像連珠炮一樣。
“來來來快拜見魏大人!多謝你啊魏大人,要不是你在朝廷上谏言,怕我們還在雪地裡凍着呢。”
男子扯過自己兒子,将孩子的腦袋快按到地裡去了。
“不用……”
“我知道您這樣的大人可能覺得這是小事一樁,但是我們還是要感謝您啊,郡主說要不是您,我們也住不上房子,要是沒了房子避寒,等再下一場雪,我一家老小就都埋進去了……”
魏殊聽着男子絮絮叨叨地說着自己的艱難。
這一場雪壓塌了房屋,凍死了過冬的莊稼,等來年開春還有一場劫難要過,但好在現下能保住命了……
“莊稼人就是吃苦的命,不過有命在就有希望……啊,是不是我說得太多了,哈哈最近事多我話就多了些,大人們都日理萬機,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您這一個人在路上怎麼也沒有侍從跟着,要注意安全啊……”
瘦小男人擔着自己的被褥,向魏殊深深行禮。
魏殊見狀也見禮,将男人吓得連聲說不敢,擺着手就走了。
看着男子瘦小的背影,魏殊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那個小孩子從頭到尾沒什麼話,但是很乖巧,他跟在自己父親身後,一步一踉跄。
魏殊從懷中摸出一小塊碎銀子,雖然不多,但足夠一家四口一年的花銷了,他上前兩步塞到了小男孩的手裡。
男孩的手凍得冰涼,魏殊沖他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而後沖他點頭示意。
他看着被塞到手裡的銀子,回過神又快速地追上父親,但還是竭力地轉頭看向一直站着的魏殊。
這樣走幾步回頭看一下,一直到魏殊消失在他眼中。
魏殊一面向京城走去,一面回想着他上一世,那時的百姓看他是什麼樣的眼神……回憶到最後,記憶中卻隻剩下臨刑前,一張張痛恨他的臉。
大雪又起。
荒蕪的官道上隻有他。
突然馬蹄聲傳來,魏殊一身素青,站在官道上,迎着風雪,看向來人。
元忱勒馬停住,居高臨下看着魏殊。
“老師……”
元忱的聲音竟然帶着顫抖。
臨近京城的一座山神廟中,站着的魏殊和坐着的元忱,兩人圍着那一點篝火,誰都沒有開口。
山神的塑像已經斑駁不堪,在昏暗的焰火下,顯得更加莊嚴。
神像怒目圓睜,好似世間污穢都逃不過他的眼。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是魏殊先開口。
元忱撥弄篝火的手一滞。
“我收到金吾衛傳出的消息,說是在轉運途中,刺客被殺,聯系元弘最近的動向,我就知道是他要陷害我。”
元弘并沒有擡頭。
魏殊走到他對面,在蒲團上坐下。
他看着元忱那張臉,從少年時相識,眼看着他的輪廓越來越分明,怎麼到現在卻像是不認識了一樣。
“你猜到了,刺客被殺,那對幕後之人的推理就要推翻重來。你是猜到我會知曉,所以就來尋我?還是看我會不會還在謎局中,急切地來阻礙我知道真相?”
元忱看着魏殊古井無波的眼神,心中的不安像門外如墨的夜色一樣,蔓延開來。
“老師……”
“别這麼叫我,我是不配教導于你了。”
元忱瞳孔驟縮,他搖着頭,“不是的,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魏殊拳頭緊握,忍不住站起身。
“解釋什麼?解釋你是如何謀劃着刺殺元瑩,好給你手下的李椽鋪路,解釋你是怎麼随機應變,用苦肉計與我和解?”
“你看着我在金吾衛奔走,和你一起拿刺客算計元弘的時候,是不是也在嘲笑你所謂的老師,心機謀略已經遠不如你!讓你這麼一石三鳥,耍得我團團轉!”
魏殊雙眼猩紅,看着元忱的眼神可以說得上是冷漠至極。
元忱咽下唾沫,艱難開口。
“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惡毒嗎?我沒有想過要殺掉元瑩,隻是她名聲太盛,我想要壓一壓她的名聲,我沒有想過你會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