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系統沒有新通知,隻一味地告知全體清潔工系統要仔細觀察、洞察劇情,語氣波瀾不驚。
N.10088号清潔工系統在劇情線失控值的警報聲中生無可戀,這個世界線的怨念物品暫時不明顯,至于主角的負面情感投射……顧啟堯高深莫測,看不出來他怨怼什麼,除了昨晚他神經質一樣檢查書房鎖的那一段,其餘時間就是個尋常的“吾兒叛逆傷透吾心”的美貌養父。
而顧佥則無差别負面炮轟全世界,不過準高三是這樣的,清潔工系統表示理解。
難道是配角?……宋秘書?打工人怨氣的投射當然是公司。
那就是啟和控股集團?的确,啟和控股的确從第一章就開始出場了,如果它就是怨念物品,從時間上來說是講得通的。
但N.10088總覺得很荒誕,就這麼把人家顧啟堯這麼多年的事業和心血給清潔走了?感覺真的清潔走了才會造成劇情線失控吧,而且怨念物品的定義是某件物品,這麼大一個集團應該不能算“怨念物品”吧。
所以是這個失控值檢測器自己有問題嗎?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壞了??
……
第二天上午,顧啟堯随意地穿着浴袍,邊歪着頭擦頭發,邊從主卧的浴室裡踱步而出。
顧啟堯的中庭短,五官緊湊,還有個很明顯的圓潤唇珠,唇角微微上翹,就算冷着臉也看上去似笑非笑的,尤其是現在他有閱曆、有手段、有地位,眼睛一眯,這種比例的無害長相反而更顯得他城府似海、高深莫測。
但他年輕的時候雙眼澄澈、心思單純,又偏偏是這麼一副稚嫩不老練的長相,在剛接手啟和、還沒有做出什麼成績的時候狠狠吃過虧。
所以顧啟堯故意蓄了很長的劉海方便做造型,現在正濕答答地滴水,被毛巾一擦,半幹不幹地随意搭在額角。
今天是周六,又是個大晴天,天光在落地大窗外兀自明媚,休息了一晚,顧啟堯和老天都決定給人世間一個好臉色。在夏日裡曬太陽吹冷氣就和暴雨天聽雨聲睡大覺一樣,都有一種莫名的惬意,空調聲嗡嗡的,惬意的心情于是捎帶着寬宏大量,讓顧啟堯覺得昨晚和高三小孩計較的自己也實在是沒有必要。
所以,那小孩人呢?還在睡懶覺嗎?
餐桌上鋪好了保溫餐墊,阿姨早上來過了,已經做好了早午餐放在餐墊上,顧佥的那一份也沒有動。
顧啟堯是個成年人,而且是個事業成功的成年人,昨晚糟糕的心情已經被他調節好,所以他掃了一眼餐桌後輕聲哼着歌,趿拉着拖鞋,情緒穩定地在家裡緩步巡視了一圈,顧佥的房間裡沒有人,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衛生間的門也是開着的,最後倒是在自己衣帽間半掩着的門縫裡瞄到了顧佥的腦袋。
顧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顧啟堯擦着頭發,腳尖擠進門縫,緩開了房門:“你找什麼呢?”
“我靠!!……啟堯叔你吓死我了!”
顧佥正蹲在顧啟堯的衣櫃跟前,似乎想拉開衣櫃下層的抽屜。
他被顧啟堯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看向他,自下而上的視線卻像被什麼燙到了一般,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浴袍被顧啟堯松垮地系着,領子一直開到腰間,下擺因為顧啟堯擡手擦頭發的動作提到了膝蓋以上,他身上的水還沒有完全擦幹,水珠慢悠悠地順着皮膚滾下來……
顧啟堯有點好笑地看着顧佥,一米八幾的高個,蹲在他的衣櫃跟前,像個被抓包的土撥鼠,半個身子還埋在土裡、隻探出個腦袋的那種。
土撥鼠的臉越來越紅,看都不敢看自己:“叔你把衣服穿好啊!”
顧啟堯覺得有點好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我穿好了啊,不過我沒胸沒溝,一馬平川,你臉紅什麼呢。”
好了,土撥鼠的臉更紅了。
顧啟堯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看不出個名堂來,最後嘟囔着“沒見過世面的小孩”,赦免一般轉身走回了客餐廳,自顧自拉開椅子吃飯去了。
顧佥磨蹭了一會才從顧啟堯的衣帽間出來:“啟堯叔,你怎麼在家啊。”
“周六啊,我為什麼不能在家。”
“你不上班嗎?你那新公司……”
“你管我呢,又叫上啟堯叔了?昨晚你怎麼沒對我這麼客氣啊?”
也許是心虛的原因,顧佥老實得很:“不是……”
顧啟堯趁機教訓:“不是?那是什麼,是我沒有教過你禮貌?”
顧啟堯擰開了沙拉醬,顧佥一吃甜膩就長痘,但顧啟堯偏偏嗜甜,所以三明治的醬阿姨都會單獨放。
顧啟堯垂着眼,捏着餐刀柄,認真地把沙拉醬塗抹得均勻而厚膩,宿醉和身上的酒味一并在剛剛被熱水洗去,帶着酒臭味的床單也被顧啟堯撤走,清清爽爽的感覺和三明治裡清新的蔬果味讓顧啟堯賞了顧佥幾分好臉。
“你的那份,快點吃,王阿姨特意給你加了兩份培根兩份雞胸肉。”
顧佥嘿嘿一笑,顧佥會看顧啟堯臉色,也最會打蛇随棍上:“是啟堯叔特意跟王阿姨強調的吧,啟堯叔記得我愛吃肉。”
這種事,倒也不用特意強調吧,留個心而已。
“當然記得,愛吃肉,腳最臭,你的襪子能熏臭我們整個家。”
“顧啟……啟堯叔!”
敢當面叫自己全名,膽子不小。
顧佥被瞪之後老實改口,顧啟堯這才滿意地收回眼刀。
于是顧佥突然像個扭捏賣乖沒斷奶的狗,湊到自己旁邊,開始小聲道歉,他知道,憑借顧啟堯收拾眼刀的速度,可以判斷顧啟堯的心情指數和好講話程度。
現在的顧啟堯就是最好講話的時候,所以顧佥又開始了一輪黏黏糊糊的暗示。
“我隻是不想總被你當成小孩……我月份大,上學晚,今年三月份的時候我都已經成年了。”
“成年禮不是給你辦過了?哦,就因為這個不叫我啟堯叔?還天天查我的崗?因為你翅膀硬了?”
顧啟堯不鹹不淡地瞥了顧佥一眼,發梢沒幹的水珠随着他偏頭的動作順着發絲的走向流下,消失在後領深處,顧佥沒忍住,正盯着他白皙的後頸極目深望、胡思亂想。
也不一定是翅膀硬……
顧佥半天不講話,顧啟堯咀嚼的動作一頓,顧佥像是被抓包了一樣,立刻語無倫次地解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