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緘的未婚夫?萬聲才幾個藝人,賠得起他家那位?……那确實不好收場,行了,沒事了。”
“好,額,言總發了大火了,我這邊需要去慰問嗎?”
“别,”對于那位總說我有自己的節奏、實則戀愛腦無法拯救的朋友,顧啟堯避猶不及,“你也别打着我的旗号去看熱鬧,行,就這樣。”
剛挂電話,顧佥眨巴着八卦的眼睛忽閃忽閃湊近,顧啟堯一巴掌給他推開,“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言緘,是不是那個娛樂公司的老總,非要大張旗鼓地娶個男……”
“所以昨天放學到底怎麼回事。”
“……”
安靜了。
顧佥開始假裝無事發生般地回複手機消息,一打開發現電量已經預警,他慌裡慌張把手機鎖屏,開始欣賞窗外的風景。
顧啟堯突然歎了口氣。
一想到那姑娘的眼淚,他也覺得心裡有點堵着慌。
顧佥跟着自己,至少在他八歲後是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的,這種事情說白了也就是上位者的情情愛愛打打鬧鬧,可落在萬總身上就是股價的大掉點,落在萬筱筱身上,就變成了親子活動獨自哭泣的一個下午。
她又沒有做錯什麼,這種“踢貓效應”讓人無奈。
顧啟堯也是言緘那樣的上位者,可能也曾無數次無意中踢中過顧佥柔軟的貓肚子。
不然顧佥怎麼會不安又虧欠地問自己那種問題呢,也許這種問題他隐隐憂慮了很久,甚至在這種憂慮中長大,而顧啟堯卻毫不知情。
“你會覺得是我耽誤了你的人生嗎?”
怎麼會,明明都不是你們孩子的錯。
那聲歎氣讓顧佥轉過了頭,猝不及防被那雙散發着同款薰衣草香味的手輕輕扯過了胳膊:“顧佥,你的确影響了我的很多選擇,但那并不是在耽誤我的人生。”
裘叔聽罷,面不改色地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隔闆。
像一顆從樹梢上的鳥巢中掉落下來的鳥蛋,它正好被蛛網兜住,于是蜘蛛就撫養了小麻雀,隻是不允許它飛翔,它得像蜘蛛一樣永遠生活在蛛網上。
這由命運的紅線織成的蛛網,既是捕獵的場所,也是蜘蛛的家,而蜘蛛要保護自己的家和作為家人的小麻雀。
如果教會了麻雀飛翔,那還怎麼保護他呢。
所以不是你耽誤了我,是我在耽誤你。
當萬總的女兒,會遭遇這樣無助的下午。
當他顧啟堯的兒子,會被剝奪飛翔的自由。
可聽完那句回應,顧佥狂喜着抱了過來,動作之大,讓賓利車都跟着震了震,裘叔在前面不明顯地“啧”了一聲。
顧佥,是你自己說永遠的,是你自己願意的。
……
如果沒有前幾天的那句“永遠”的承諾,顧啟堯絕對絕對會像以前一樣,在發現顧佥費勁吧啦地學數學的時候吟唱他的老台詞:“沒關系的顧佥,不要為難自己,也不要責怪自己,人的天賦生來注定,你喜歡文學就去學,數學不會就算了,我顧啟堯不可能供不起小孩念書 ,說吧,以後想去哪個國家?”
但今晚,顧佥回家一吃完飯就鑽進了房間,門都沒顧上關,趴在桌上就是幹,顧啟堯端着水杯不經意地經過了十幾次顧佥都沒有發現,隻是一味地學,電腦上放着數學網課,他一遍又一遍地聽,還暫停記筆記。
破了天荒了。
顧啟堯一邊焦慮一邊欣慰,這種心态上的割裂感讓他幾次想進去開始吟唱縱容話術,又幾次駐足門口,像一個看着終于會自己埋屎的笨貓的家長一樣,不敢靠近、怕打擾,又想要靠近,檢閱埋屎的成果。
顧佥去餐廳翻冰箱找零食的時候,顧啟堯總算找到了機會。
還真是在學數學,不是裝樣子的,草稿紙上鬼畫符,結論處還有崩潰的紅色大叉。
桌子上貼了兩張便簽,一張是以顧啟堯對顧佥的了解,他絕對不可能執行到位的自律學習計劃,一張是倒計時,他簡單地畫了個十一月的日曆。
十一月十三日被畫了個小愛心,顧佥還特意找了支粉色熒光筆塗了顔色,而十一月十五日被畫了個骷髅頭。
顧啟堯輕笑出聲,被食神歸來、惱羞成怒的顧佥趕出了卧室。
“你怎麼偷偷進我房間啊啟堯叔!”
“不能看?你床我都坐過了。”
顧佥的臉立馬像燒起來一樣,老大的個子,筆直地杵在走廊裡像根火柴似的,隻有腦袋紅彤彤。
“你……那禮尚往來。”
“想得美,讓開。”
顧啟堯端着水杯,施施然從他旁邊擠了過去,顧佥惡犬一樣的目光帶着熱度似的紮在背後,又聽見他跟狂犬病似的狠狠磨牙,不情願地哼哼。
結果最後他就隻是跺了跺腳,又回房間去了。
門啪一下被顧佥甩上,過了一會,數學網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喲,
這可真是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