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堯是個咬文嚼字的人,宸的意思是幽靜的居所。
啟宸,千歸家。
是他還給他的家。
有一塊碎片很符合顧佥的要求,是冥冥注定的嗎?偏偏上面還有半個“宸”字。
岩闆碎片的邊緣不規則且鋒利,顧佥拾了一塊握在手裡,死死地捏緊了,割破掌心的尖銳痛楚沒有讓大腦清醒,反而讓大腦興奮,顧佥以此确認他不是中邪了,他很冷靜。
好奇怪,沒有人攔他,他們好像都被吓傻了?
那顧啟堯呢,他會被我吓到嗎?
顧佥轉身往會議室走去,看見顧啟堯正扶着會議室的門框,一臉驚恐地盯着顧佥的手,血像關不緊的水龍頭,順着碎片一滴滴往下掉。
顧啟堯的腦門上出了點汗,看上去比剛才有精神了些。
出汗好,出汗就快退燒了。
“别怕。”
“許宏,你剛剛說,你死了,啟和就是我的?而股東不能阻止自願的股份轉讓?”
“那我殺了你,你死了,按照血緣和法律,我就能繼承啟和,我再把股份還給顧啟堯,你的謀劃不還是落空嗎?……你笑什麼,至少理論上可行,對吧。”
顧佥擡起了握着鮮血淋漓的碎片的手,“宸”字看不出原來的彩金色,刻字的凹陷中盛滿了顧佥的血。
“你死了,顧啟堯安心了,我終于幫上他的忙了,還給我媽報了仇,這才是皆大歡喜啊。”
……
這個世界是有神的。
“顧佥……顧佥!!”
真是奇怪,在場明明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人的動作比高燒的顧啟堯快。
也許是有什麼在冥冥中安排好了一切,攔住顧佥的人就隻能是顧啟堯,又也許是像新聞說的那樣,某位母親在孩子被車軋進車底後居然能爆發出擡起一輛汽車的力量。
這個名詞很俗氣,但是愛的力量有時候真的是奇迹。
不再是半做戲半珍惜地搶救手作花瓶,顧啟堯這次是真的不管不顧地幾步上前,激烈而突然的動作讓他高燒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但顧啟堯依然精準地站在了顧佥的身前。
真想動手的人不會在行動前發表怨恨的長篇演講,顧佥簡短地說了那麼幾句後,就直接單手擒住了許宏格擋的手,眼神冰冷,像看着一個死物。
你,我,我們怎麼可以這麼對顧啟堯呢?
他用握着一把匕首的姿勢攥着那塊形狀稱心如意的碎片,緩緩擡起右手,将碎片的尖端正對許宏的胸口——
但當他懷揣着怒意和怨恨紮下去的時候,顧啟堯已經精準地閃身擠進他和許宏之間,雙手擡起,試圖正面推阻住顧佥握着兇器向下猛刺的手。
顧啟堯個子不高,他比顧佥矮,也比許宏矮,就算他站在這兩人中間也沒有辦法擋住許宏裸露在外的側頸,而顧佥的力氣很大,盡管顧啟堯盡可能用了全力去攥住顧佥握刀的右手手腕,推阻着他向下刺的動作,也依然是徒勞。
顧佥的力氣實在和他懸殊,更何況顧啟堯還發着高燒,手腳綿軟無力。
所以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柄碎片越過自己的肩頭、擦過自己的側臉,帶起一陣血腥味的風,直沖許宏的側頸而去——
“顧啟堯你讓開!”
“顧佥!!不……”
那碎片寒芒一閃,顧佥的血珠甩飛在空中,用高昂顔料刻繪“宸”字随着高速的下刺動作亮過一道燦爛的金光。
許宏慘叫一聲,不顧身後擋路的桌椅,直接蠻力往後躲閃着摔坐在地、狼狽地手腳并用,蹬着腿往後退。
顧佥已經紮了下去,小臂狠狠砸上了顧啟堯的肩頭。
顧啟堯不顧骨瘦肩頭的痛意,轉身低頭,用視線倉皇地找向許宏的脖頸。
許宏還在慘叫着,雙手撐着身後的地,脖頸裸露在外,毫發無傷,他摔在一堆會議椅之間,驚魂未定,滿臉驚恐防備地盯着顧佥的手。
順着他的目光,顧啟堯再偏過頭看向顧佥的右手。
?!
神啊……除了神再沒有别的什麼能解釋現在這種情況了。
顧啟堯的雙眼陡然圓睜,瞳孔驟縮,想到之前那封許宏的親筆信,還有現在顧佥手裡那片本來會釀成大禍的碎片。
……它們都像神隐似的,不見了。
是的,顧佥沒有紮傷許宏,他手裡的那塊碎片真的,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現在就隻有顧佥掌心中被碎片割破的傷口往外不停地滲着血,滴答滴答,浸濕了顧啟堯的肩頭。
像08年的那場暴雪,許釺的淚和着被體溫融化的雪,在顧啟堯的肩頭一路濕進心底,至今都沒徹底幹燥溫熱,隻有每個纏綿的深夜裡,會被濕潤的吻勾起那種沉重的濕氣,隻有糾纏着激烈升溫,才能蒸騰氣化那種孤獨無助的悲哀。
“啟堯叔,我數到一千了,你帶我回家嗎?”
“嗯。”
……
-主系統,我是原罪數值提取系統,目前原罪數值提取情況如下:
暴怒(角色「顧佥」):100%【+37.88%】(提取完畢)
懶惰(清潔工系統N.10088号):27.32% 【+5%】(提取順利)
-收到,至此,本小世界數值提取任務已順利完成,各系統辛苦,可撤離本小世界。
-收到。
叮。
内部通知:
各單位注意,《你那是純愛嗎?你隻是餓了!》小世界原罪【暴怒】的數值提取任務已完成,所有配角的臨時數值加成全部歸零,現在歸還清潔工系統的全部權限,劇情系統完成剩餘收尾劇情,盡量不要影響原劇情HE設定。
鑒于本原罪研究項目的保密性,若本實驗确實對原劇情的HE結局判定造成了不可逆影響,那就以“怨念物品提交失敗”為由,追責相關清潔工系統,由清潔工系統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