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
林悠之快步上前,甯遠恪守禮節,不得不被她逼得後退。
“甯大少爺,你覺得你是個高貴人,他是個低賤人。”林悠之話裡不帶情緒,但字面上的意思已經讓甯遠心驚。
“可我甯肯做個低賤人,也不想當個高貴人。”
林悠之眼裡的光灼灼地,甯遠本就不敢和她對視,隻能胡亂搪塞了兩句就跑掉,想讓林恒之來管教管教這個妹妹。
結果林恒之聽了他的告狀,隻蹙眉頗為失望地回到。
“甯兄慎言,我知你對我妹妹有偏見,但也不應該造這種謠言。”
“我?不是,我......”甯遠第一次啞巴吃黃連,雖然罵他的兩個人都不是楚時,但自此他就把賬記在了楚時身上。少年意氣考慮的少,隔三岔五就願意去給楚時找茬。隻是不知道怎的,他每次找茬都能趕上林悠之在附近。于是他肉眼可見地發現林悠之對他的态度越來越差,直到連見面時都不肯打招呼。
甯遠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着了這個小家丁的當,趁四下無人就揪着他的領子去算賬。
楚時也不驚慌,一反每次看見林悠之時那副被欺負的可憐兮兮的模樣,輕飄飄地問他作為林顯娥的未婚夫怎麼總注意自己在林悠之心裡的形象。
甯遠那時被怼的一時語塞,漲紅了臉半天憋不出詞。事後很久才回過神來,他是不需要林悠之的好感,但也不想當楚時的刷好感工具啊。
隻是當時的他被這一句問住了。
“心思不正。”
楚時落下一句評價後,掙開了甯遠揪着領子的手,揚長而去。
後來甯遠刻意地離林悠之遠了些,正趕上那時林恒之離奇失蹤導緻林顯娥擔驚受怕,他晚上偷偷來找林顯娥哄她睡覺。
那段日子,林顯娥每晚都哭着對他訴說着自己從小到大的不易。
她母親是林老爺買回來的良家子,生她後林老爺就逐漸厭棄了她,最後郁郁而終。若非她和甯遠定親,怕是也會被林府給忘了。老太君瞧不上她,哥哥姐姐也和她不親近,她整個世界就隻剩下甯遠對她好了。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林顯娥從被褥中伸出手緊緊抓着甯遠的小臂,眼神執拗地盯着他。
“不會的。”甯遠輕輕用另一隻手拍着她的背,哼着他母親給他唱過的搖籃曲讓林顯娥安心。
而林恒之失蹤後,正是林悠之接手林家。賬冊庫房都沒清點幹淨,她每晚都要熬夜。因為林悠之住的屋子在甯遠翻牆的側門旁邊,為了掩人耳目甯遠每日不得不等到林悠之睡着才能走。有一日,他硬是聽着她打着算盤一路算到天亮。
他頭一次發現這噼啪的算盤珠子撥動的聲音居然是如此催眠。
所幸林悠之理賬理得快,不出一個月,甯遠再路過那裡時,林悠之就已經早睡着了。
他挺為她高興的。
再過了一段時間後,林悠之有天居然久違的沒睡。
他頗為好奇地掀開一處瓦片,發現她正刻着一面玉牌,旁邊是一大筐刻壞的半成品。他眼神很好,瞅見那玉牌上的圖案滑稽簡單,她刻的玉也不是好玉,應當是在練手。隻是刻刀的走向很難把控,林悠之剛劃了沒幾下,就又紮到了手上。
他看着林悠之呲牙咧嘴地吹手,把上面的血迹舔掉,看着可愛極了,忍不住輕笑出聲。那是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平日冷冰冰的小姑娘的另一面。
再後來,就是他去林府求援的時候。
甯家被算計,走镖時中了埋伏。整個镖隊,就隻剩他一人死裡逃生,他曆經千難萬險後回來時,滿腦子隻想着去林府求援。
無端地,他覺得那裡是他能心安的地方。
林悠之站在林家高高的門檻内,隻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說。
“也不看看是什麼身份,還想着和我家小姐攀親戚。”
家丁的話像一顆刺一樣紮在他心上。
确實,他現在不配了。
但他那時腦子裡不知為何,全是林悠之的身影。
你看,我也是個低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