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過了兩天,到了14号。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大晴天,一想到明天要離開這裡,路希總有種不真實的激動與忐忑。
激動的是終于可以離開這裡,忐忑的是她能否順利融入垃圾站。她并不覺得自己是個讨喜的人,萬一垃圾站裡的人都讨厭她,她是不是就待不下去了?
還沒等她胡思亂想下去,門口來人了,是劉五。他慢悠悠地開着個三輪車,後面裝滿了草木。
15号會有人過來收垃圾,所以他往往在14号把最近積攢的垃圾都運過來,尤其是最近下雨,積攢的垃圾就更多了。
路希早早地就躺在垃圾堆裡裝死了,聞着熟悉的臭味,聽着劉五一趟又一趟地開過來開過去。
随着太陽漸漸高起,氣溫也漸漸高升,從舒适的溫暖變成炎熱的折磨,到了中午,像是大火焚燒,路希覺得自己被烤熟了。等到劉五午休去吃飯,她才睜開眼睛,活動活動筋骨。
伊雙雙從暗處走過來,拿出采好的艾心草,二人開始幹飯。幹完飯後,躺在屋檐的陰影下,享受着涼爽的風。
“我說這沒有大一點的車子嗎?他一趟就運這麼點,得運多少趟啊。”伊雙雙吐槽。
“以前是兩個人運的,後來壞了一輛三輪車,上面遲遲不送新的三輪車過來,庫特見劉五一個人送也不影響什麼,就變成了他一個人運了。”路希解釋。
伊雙雙想到倉庫裡的監控壞了也遲遲沒換新的,便猜測:“F區的物流是不是都挺慢的?”
“沒錯。”路希點頭。
“那可真是奇怪了。E區缺什麼申報上去,審批通過後三天内肯定會到的,F區怎麼會這麼慢?”伊雙雙不由得迷惑,繼而又慶幸,“還好它物流慢。不然倉庫裡的監控還真難躲過。”
午休過後,路希不得不繼續躺在垃圾堆裡。躺了一會兒,劉五帶着一車垃圾又來了。劉五剛倒好垃圾,準備開始運下一趟垃圾時,遠處卻傳來一陣轟轟隆隆的聲響,是一輛大型垃圾車。
垃圾車長約20米,寬約3.5米,高約3米,外表是土棕色的,看上去十分巨大。它開到垃圾場門口就停了下來,因為開進去不太好停。
劉五每次看到這個垃圾車都要感歎一番它的雄偉。但他不羨慕,他喜歡開着他的三輪車來回跑,這樣可以多摸會魚。
路希聽着雖疑惑,卻隻能一動不動地靜觀其變。
車停下來後,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壯實像熊,面容兇狠的中年男子從駕駛室走了下來。
劉五立馬迎上去:“叔,你怎麼提前一天來了?我這還有好些垃圾沒運過來呢。”
黃虎笑道:“明天有事,所以就提前一天來了。”
“我這還有幾趟垃圾要運過,垃圾也還沒開始燒。叔,你還要等我弄完才行。”劉五指着滿是草木的大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礙事的,我不着急。”黃虎擺手說。
他這次來是肩負着找伊雙雙的重任,所以編了個借口提前來。
伊雙雙給他們留了張紙條。得知她孤身一人來這裡,他們擔心死了。他計劃裝好垃圾後,開出監控區域,假裝車子出了故障,去四處尋找伊雙雙。
“叔,你可真好。你先收拾其他垃圾,我會盡快搞好的。”劉五嘴上這麼說着,心底卻失落着不能慢慢開他的小三輪摸魚了。
“嗯。”黃虎說。
路希聽伊雙雙介紹過垃圾站裡的人,再加上他們的對話,她明白現在是個什麼的情況了。她有些緊張,緊張到胸腔因不安的呼吸而略微明顯起伏,好在那兩人都沒注意到。
這邊,黃虎放下垃圾車的尾闆,将裡面好多半人高的,底部帶有滑輪的垃圾桶拿下來裝垃圾。
那邊,劉五拿着一小桶油,往大坑裡倒油點火。
黃虎推着一個十分幹淨的垃圾桶來到路希身邊。他一般會先裝屍體,因為見不得這些屍體被如此随意地對待。
聽到黃虎的腳步聲停在她耳畔,路希連呼吸都不敢了。
劉五還在這裡,伊雙雙無法現身向黃虎說明情況。如果黃虎發現她還活着,讓劉五知道了該怎麼辦?
黃虎憐憫地看着路希,準備把她抱進垃圾桶裡。可當他的觸碰到路希的胳膊時,吓了一跳,連忙松開了路希。
這胳膊是熱的!
黃虎愣了一下,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叔,我去運垃圾了,你幫忙看一下火,别燒到其他地方了。”劉五将手上的油往褲子上抹了抹。
“好,好。”黃虎回過神來連連說。
火焰在大坑裡飛速擴張着地盤,坑裡所有草木都在掙紮着,難逃成為灰燼的宿命。熱氣瞬間沖到黃虎的臉上,他的呼吸都是燙的。
他低頭看向路希,想着屍體的溫度應該是天熱所緻。他居然還被吓了一跳,真是可笑。
哒哒——
劉五開着三輪車走了,這次他行駛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很多。
路希松了口氣,好在黃虎沒跟劉五說什麼。她猶豫地睜開眼睛,看着黃虎。
黃虎看着突然睜開雙眼的“屍體”,後退了幾步。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闆着臉說:“你,還活着。”
“嗯。”路希心虛地站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樣開口跟黃虎解釋。他來得太突然,她還沒想好說辭。
“黃叔,黃叔!”伊雙雙從門口跑過來,連連喊着。
黃虎連忙轉過身去,驚喜地迎過去:“雙雙!”
兩人碰面,分外激動,仿佛分别了數十年的親人,在異國他鄉久别重逢。
“黃叔,你怎麼提前來了?”伊雙雙笑問。
黃叔壓下嘴角,闆着臉訓:“還不是你!你這丫頭,怎麼能擅自跑到這裡來?萬一出事了怎麼辦?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