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消防警報聲撕裂夜空，整棟實驗大樓在高溫中扭曲顫抖。冷藏室的金屬門已經被火焰舔舐得通紅，門縫裡不斷噴出滾燙的熱浪和刺鼻的濃煙。

項甯凱跪在實驗台前，後頸的接口閃爍着刺目的紅光。藍色晶體正從他的血管裡瘋狂湧出，在皮膚表面凝結成詭異的發光紋路。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已經開始結晶化，指尖泛着不自然的藍光，皮膚下隐約可見金屬支架的輪廓。

"停下......"席衛軒蜷縮在牆角，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他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後腦的芯片接口不斷滲出鮮血，在地闆上積成一灘暗紅色的水窪。更恐怖的是，他的右手手臂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腐爛迹象，皮膚像是被腐蝕的金屬般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藍色電路。

"聽着。"項甯凱艱難地擡起頭，他的聲音沙啞而堅定，"我們還有選擇。"

席衛軒擡起頭，他的左眼已經變成了晶體，閃爍着不自然的光芒："什麼選擇？變成你們那樣的怪物？還是變成我這樣的......"他腐爛的右手突然抽搐了一下，發出刺耳的"咔嗒"聲。

"選擇痛苦。"項甯凱說，"選擇記住一切，選擇做真正的人。"

項甯凱的視野開始模糊。他看見無數記憶碎片在眼前閃回——

林教授在火海中向他伸出手："甯凱，人性不在于永不崩潰，而在于崩潰後依然選擇善良。"

徐讓方倒在地上，眼球爆裂的瞬間還在嘶吼："數據備份！求求你......"

席衛軒昨晚還在實驗室裡開玩笑："要是能變成AI就不用寫畢業論文了，多好......"

每一條記憶都像刀子一樣紮進他的大腦。疼痛讓他清醒，讓他保持人性。

"我選擇痛。"項甯凱猛地拔下後頸的接口，鮮血噴湧而出。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他的嘴角卻浮起一絲笑容，"我甯願痛得尖叫，也不要忘記他們。"

席衛軒怔住了。他的右手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皮膚下蠕動的藍色電路正在緩慢地侵蝕骨骼。但他看着項甯凱，突然也笑了起來："你這個瘋子......"

他也開始撕扯自己脖子上的芯片接口。

"轟！"

防爆門終于在高溫中炸裂開來。濃煙中沖進三個全副武裝的消防員，手中的高壓水槍噴出扇形水幕。

"有人嗎？"領頭的消防員大喊，聲音被濃煙扭曲。

項甯凱想回答，卻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他的視野越來越模糊，隻能看到：

消防水柱在火光中折射出彩虹

席衛軒的身體在水中抽搐，藍色晶體遇水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

林教授常戴的那副眼鏡，正在實驗台上融化變形

一個年輕消防員突然驚叫："天啊！這個人......"

項甯凱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完全結晶化。藍色的晶體像冰層般覆蓋着手臂，皮膚下的金屬支架清晰可見。更可怕的是，晶體正在緩慢地......蠕動。

"準備擔架！"領頭的消防員厲聲下令，"另外，小心那個......"

他的話戛然而止。

所有人同時僵住。

他們看見：

席衛軒的笑臉在火焰中扭曲

消防水霧裡折射出的彩虹

林教授的眼鏡在熔化，鏡片上倒映着整個燃燒的實驗室

自己的右手晶體裡，似乎映出了徐讓方的臉

最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痛苦。

就像......林教授說的那樣。

火焰舔舐着項甯凱的衣角，但他卻露出了平靜的微笑。

他終于明白了：

選擇做人，就意味着要承受記憶的重量。那些痛苦的、甜蜜的、絕望的、希望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像潮水一樣一遍遍沖刷他的意識。

但他甯願這樣。

甯願在疼痛中保持清醒，也不願在麻木中失去自我。

"原來......"他的聲音消散在火焰中，"人性就是......選擇承受。"

【後來……】

急救車的鳴笛聲刺破黎明的薄霧，項甯凱躺在擔架上，右手包裹在滲血的繃帶裡。他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每一次睜開眼，都能看見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城市、郊區、高速公路......

"他體溫正常，但還在說胡話。"醫生皺眉記錄着，"聲稱右手能看見東西......"

項甯凱想反駁，卻發現自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他的記憶像被撕碎的紙片，隻能捕捉到零星的畫面：

席衛軒腐爛的右手

熔化的鏡片

消防水霧裡的彩虹

林教授最後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