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随着一闆子的再次落下,說書人摸着胡子再次開口,這一次聲音中隐隐藏着激昂的自豪:“就在國家危難民不聊生之際,神女降臨,以精密出奇的戰略部署,重振士氣,帶領将士們以一種殺傷力驚人的遠程武器做配合,擊退敵軍,大獲全勝,解救了國民!”
“好!”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震天動地的拍手叫好聲傳遍每一個角落,黎清然垂眸喝茶,這樣的武器她想到了一樣——槍,而且必定不是普通的槍。
難道這位神女也是一名穿越者?
身旁的景琬琰已經樂瘋了,抓着她的衣袖手舞足蹈:“這個故事我知道,懷瑾哥哥和父皇都給我講過。”
說書人的聲音仍在繼續,語氣中又染上極淡的悲傷:“可是那一場戰役,使許多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朝廷開倉赈糧,卻不足以救濟所有受難百姓,解決問題的根本。戶部存銀隻出不進,需用過多。很快,赈災糧就不夠用了,一時之間怨聲四起。還是神女大人帶來食物,充盈國庫,救濟了衆老百姓和朝廷顧慮,并留下了許多新穎的救荒之道,在徹底解決饑荒等問題之後,消失不見。她是真正的神女,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東陵的貴人!”
伴着哄鬧的歡呼聲,黎清然徹底确定,這位衆人口中的神女就是一位穿越者,而且還是一位博學多才、有勇有謀、擅曆史懂兵法,心懷大愛的天之驕女。
正如他們所說,此女是東陵的貴人。
也不知道她人現在在何處,回到現實世界了嗎?她們的現實世界會是一個?黎清然想着,心中已有一道模糊卻偉岸的身影。
不知不覺,歡鬧聲落下帷幕,故事也已步入尾聲,最後一次高潮疊起又歸于平靜。黎清然起身,輕撫衣衫:“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景琬琰卻坐着未動:“不嘛,我還沒玩夠,不想回去。”
“再不走,怕是有人就瞞不住了。”
“我差點忘了。”不知想起什麼,景琬琰蹭的一聲彈起,“我求的可是懷瑾哥哥的人,我不能連累他。”
走出茶館,景琬琰忍不住問:“清然,你身體好些了嗎,若是缺了什麼藥就跟我說,我派人給你帶。”
黎清然聞言,莞爾一笑:“多謝公主殿下關心,我已經沒事了,不用麻煩。”
景琬琰撇嘴,若不是以男子的形象外出,她早就抱住黎清然打趣了:“你我之間,哪需這麼客氣,你再這樣,我可不高興了。”
黎清然失笑不語,記憶中的原身溫婉淑靜,極重禮儀,即便與公主相識多年,該有的禮數也從未忘記,這倒是與她本人的待人疏離的性情相近,她也不必擔心暴露身份而去費心維持人設。
因此,她隻“嗯”了一聲,景琬琰便未再多說什麼,轉移了話題。
目送來接景琬琰的馬車遠去後,黎清然嘴角一直淡淡勾着的那抹笑盡數消失,也踏上了回府的路。
……
整個丞相府設計整齊有序,中軸對稱,形成了三路多進四合院落,磅礴大氣,青松拂檐,雕欄玉砌。奢華又莊重。
沿着碎石小路,繞過假山上流水潺潺的小瀑布,黎清然在見過原身的父母後,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與丞相府其他地方的磅礴大氣不同,原身的院子就像是一副盛大的山水墨畫,翠竹青松錯落有緻,佳木茏蔥,清泉潺潺流淌,院中央的有一花池,池水清澈,魚兒在水中流淌,水面上各類的花開得争奇鬥豔,清風陣陣,伴随着淡淡花香撲面而來。
可以看出原身也是個溫柔至極的人,隻可惜年紀輕輕香消玉殒,想到這裡,黎清然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攥緊,為原身報仇的念想愈加堅定。
次日卯正,已形成生物鐘的黎清然睜開了雙眸,因古代穿衣和發髻太過複雜,在學會之前,黎清然即便再不習慣有人服侍,也不得不任由婢女素秋把弄。
“麻煩了。”
素秋認真為黎清然編着發,道:“小姐說的哪裡話,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紋飾着鸾鳳的銅鏡前映襯出少女巴掌大的臉,三千發絲如柔軟的絲線自然的垂落在背部,素秋為黎清然梳了一個簡單的淩雲髻,氣質美如蘭。
“小姐真美!”
黎清然淺笑着,笑意未達眼底:“可是美貌,是衆多優點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見素秋正要從梳妝台上拿起一支翡翠步搖,黎清然趕緊阻止:“不用了,這樣就行。”
梳妝完之後,黎清然便出了院子。
古代規矩甚多,越是門閥世家規矩也更繁瑣,好在原身是丞相府最小的女兒,自幼又身體不好,所以那些規矩在她這裡也就免了。
穿越而來的這半年時間,她也能感受到丞相夫婦對原身的愛,而這份愛現在卻轉移到自己這個不相關的人身上。這也是需要去還的。
陪着娘親說了些貼心話,待到辰初,黎清然借口回房休憩,讓靈晔為她隐去身形,設下障眼法後,安心地離開了丞相府。
如昨日一般,黎清然穿過酒樓前排着的長隊,于隐秘之處進入暗道,來到酒樓内部,順着走道進入賬房。
屋内陳設一覽無餘,書案前坐着一焦頭爛額的男子,面前是亂成一團的各種書籍賬簿,筆墨随意地落在紙面上,他将頭埋得很低,雙手舉于頭頂騷弄着:“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黎清然推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不禁疑惑道:“有這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