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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的房間窗外綠意盈盈，隐隐能聽到鳥叫蟲鳴。

烏雲靠坐在床上，手頭随意翻着本娛樂雜志，興緻缺缺，轉而繼續打量着這間屋子。

四周牆壁一面是塞滿了書的書架，充斥着法律和經濟類的書籍，每一層都有各式各樣的獎杯還有獎狀，日光下反射着晶瑩的光，書櫃從寫字台到衣櫃衣架，無一不工工整整，不見浮塵，顯示了它們的使用者嚴謹而整潔的生活習慣。

門把手響起聲音，是夏宇一手端着托盤，一手推門走了進來。

“你應該餓了吧，我做了一點粥，要吃嘛？”

他将托盤放在床頭桌上，端起那碗粥就要遞給烏雲。

烏雲示意他看自己的手，苦惱道，“感覺胸口受傷也有連累到我的手欸，現在感覺沒辦法端碗了……”

夏宇盯着烏雲的那雙手，皺眉思考——

如果胸口後背脊柱一些神經受傷的話，估計是會牽連到手腕手臂，确實有可能沒辦法端碗。

“那怎麼辦？難不成要我喂你啊？”

“你可以喂我吃嗎？”

兩人同時出聲。

夏宇是本能的陰陽怪氣，而烏雲是天生的真誠無敵。

陰陽怪氣對真誠無敵，真誠無敵勝。

見過昨天烏雲那渾身浴血的樣子，眼下又是縮在被窩裡這一臉的弱小無助，夏宇隻好自認是個保姆命，在床邊坐了下來，準備喂飯。

看他這先僵硬後認命的動作，烏雲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逗你玩的啦……”

卻見夏宇伸勺子舀了一勺粥已經遞到了她的嘴邊。

“張嘴。”

“哦。”

烏雲隻好乖乖地将這勺粥和裡面埋着的蝦仁一塊吞進嘴巴裡，米粒綿軟，香味濃厚，蝦仁彈牙，口味很鮮美。

這麼一勺一勺喂，時間過得既快又慢。

烏雲的目光從他垂着的眉眼掃到峻拔的鼻梁，再移到微抿着的唇線，一刻也沒有移開過。

夏宇全神貫注地盯着他手裡的碗和勺子，忽然出聲道，“我知道我長得确實很帥，但是你也不用這樣一直盯着我看了。”

烏雲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害羞感，理直氣壯道，“可是我在吃飯欸，當然需要看點秀色可餐的人了啦~”

夏宇的面色巋然不動，也不回應這句堪稱是調戲的話。此刻已經喂完最後一勺，他隻将碗勺放回托盤裡，用服務生的口氣問她，“還需要再來一碗嗎？如果你胃口這麼好的話？”

“我吃飽啦~”烏雲搖搖頭，“謝謝你哦，這個蝦仁粥真的很好吃……”

“原來你的廚藝也這麼好呀？”

“也？哦？我還有哪裡很好？你對我還做過什麼背調了……”

夏宇抱臂，抓住個漏洞就繼續追問，一副要嚴審她的架勢。

烏雲哪裡會怕這個，張口就是如數家珍，“你長得很好看，成績也很好，人也超級好啦~會見義勇為，會給受傷的我煲粥，喂我吃飯，這還不夠嗎？”

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

夏宇回憶自遇見她以來的所有對白，他引以為傲的口才就是這樣被這家夥天賦般的“真誠”擊敗的，此刻也是如此。

他隻好咳了咳，“好了好了，你心裡知道就好了……不用都說出來……”

他的目光遊移，最後忍不住又回到烏雲的嘴唇上。

可能是傷勢轉好，又剛剛吃了東西，唇色恢複了殷紅，和那個時候截然不同……

她突然親過來的那個時候……還那樣蒼白無血色……

他忽然問，“所以，你那個時候為什麼要突然親我……？”

烏雲終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再像之前那樣對答如流。

她的眼神移到别處，避免和他對視，好像是不好意思，又好像不太想回答。

“那是因為……我以為我要死了嘛……總得在死前，親一下誰……免得遺憾抱終……”

這個回答卻不知道戳到了夏宇的哪根敏感神經，他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不管邊上是誰，你那時候都會幹脆地親上去了？”

“怎麼會！……”烏雲下意識反駁。

反駁之後，她又開始大膽地盯着他的臉瞧，好一會兒才眯起眼睛壞笑，“欸，夏宇，那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天大地大，男人的面子最大，這上面夏宇怎麼肯認輸？

他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手指交叉，擺出了個穩坐釣魚台的必勝姿勢似笑非笑，“拜托，怎麼可能是初吻？”

“你看起來很了解我的樣子，難道沒有了解到台大裡想和我接吻的女生能從正門排到後門嗎？”

這句話他倒不是首創，隻是借用了一些學弟在背後對他的誇張評價原話罷了。

話音剛落，烏雲的臉上的笑容就随之漸漸淡去。

她垂下腦袋，盯着床單一角，原本喜悅的聲音逐漸變得落寞。

“可是，那是我的初吻欸……”

“居然就這樣交給了談過那麼多次的花心渣男了……”

她柔軟的長發散落在身上蓋着的被褥上，遮住了愈發變得失落的臉——似乎确實開始傷心了。

奇怪，他怎麼看着也會覺得不太舒服。

原本居高臨下的高傲姿态有點不穩，夏宇再度輕咳兩聲，反駁道：“沒有！什麼叫花心渣男，談那麼多次……”

“倒也沒有那麼多次啊……”

烏雲一張臉掩在披散的長發裡，又仰起頭來可憐巴巴望着他，小聲道，“那也是很多次了嘛……”

像什麼迷路後幾天沒能吃飯的可憐小動物，能勾起絕大多數人類的同情心。

看起來她真的會因為這種事情受到很大打擊欸，也是，從初見到現在她簡直把對他有意思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小女生嘛……加上現在身受重傷，正是身心都很脆弱的時候，也可以理解……

夏宇腦子裡迅速閃過了這些念頭，最後心一橫，懶得繼續維持下去這個所謂的“男人的面子”了。

他靠近過去，三下五除二直接說出真相，“我騙你的啦，一次都沒有，我在學校除了學習就是賺錢，哪兒有閑心談戀愛花錢把妹……”

烏雲瞬間便擡起頭來，正好與他四目相對，距離不過咫尺。

她笑靥如花，愉悅接道，“所以這真的就是你的初吻喽？”

這哪還有什麼大受打擊的樣子，原來都是裝的！

夏宇的上半身僵直，隻點了點頭。

此刻似乎重點不在于立刻追究她的僞裝，而是——

他忽然意識到了。

心跳從她擡頭與自己對視的瞬間就像被按下了引爆器，而後炸開了朵朵煙花。

他暗自想道，夏宇，你好像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