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湛明熙身邊，大手按在愛人單薄的肩膀上：“這小子闖禍的本事見長，帶着知寒差點把命搭進去。”

“我哪有！”秦銳大聲反駁，目光卻落在湛明熙身後的保溫倉裡，那個小小的襁褓上。

陽光透過紗簾，在保溫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湛明熙将保溫倉推過來，輕輕哼着搖籃曲，手指有節奏地拍着裡面的嬰兒，那畫面溫柔得不像現實。

“這是......”秦銳喉嚨發緊，“三弟？”

他下意識想到父親的能力。以秦康銘的體質，六十歲再添個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但他爸爸身體一直不好啊......

湛明熙聞言擡起頭，眼睛裡漾起笑意：“怎麼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識了？”

孩子？

他的孩子？！

秦銳的大腦瞬間宕機，這幾天光顧着打架，他差點忘了自己親手從肚子裡剖出來的崽子。

保溫艙的透明罩緩緩打開，湛明熙拉着秦銳在沙發坐下。Omega的手指拂過兒子額頭的繃帶，觸感像羽毛般輕柔：“都是做爸爸的人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

秦銳不自覺地蹭了蹭那隻手。

他想起小時候，這樣的觸碰多麼奢侈。那時湛明熙總是匆匆來去，最常說的話是“抱歉，小銳”，後面跟着永遠忙不完的工作。是哥哥秦秧教會他打架，給他開家長會，而爸爸的氣息永遠留在消毒水與實驗室之間。

保溫艙裡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

“抱抱他吧。”湛明熙把嬰兒放進秦銳僵硬的臂彎，“你還沒抱過寶寶吧？”

小家夥軟得像團棉花，秦銳的手臂肌肉繃得發疼，生怕稍用力就會碰碎這脆弱的小生命。他求助地看向爸爸，湛明熙便耐心地調整他的姿勢：“這隻手托住頭......放松點，當年你出生時康銘也是這樣......”

“聽康銘說，你之前掐寶寶？”

“胡說！”秦銳差點跳起來，又趕緊穩住懷裡的崽子，“明明是老頭......父親想把我關起來，我才......”

襁褓中的崽子突然咯咯笑起來，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湛明熙戳戳嬰兒的臉頰：“寶寶和你小時候很像。”

秦銳低頭看着那張皺巴巴的小臉，突然有點難過：“我小時候......這麼醜嗎？”

湛明熙傾身，在他額頭落下一個輕吻：“怎麼會呢？小銳是最棒的孩子。”

熟悉的台詞。

小時候每次失約，湛明熙都會這樣哄他。

秦銳突然鼻子發酸。他把臉埋進爸爸肩頭。

懷中的崽子打了個哈欠，蜷縮在他胸口睡着了。

恍惚間，秦銳仿佛看到年幼的自己被父親抱在懷裡，而湛明熙哼唱的搖籃曲，跨越了二十年的時光，終于在此刻圓滿。

“對了爸爸，你能不能讓父親解鎖我和沈知寒的修複艙權限？”秦銳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撒嬌道。

他知道，隻要爸爸開口，秦元帥根本不會拒絕。

湛明熙輕輕搖頭：“不可以哦，康銘說你們工作太辛苦了，讓你們好好休息呢。”

秦銳瞬間蔫巴了，像個大型犬一樣耷拉着耳朵：“唔，好吧。”

湛明熙微笑着将終端遞給秦銳，屏幕上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

“潘玲玲，我之前的學生，專攻幼兒醫學。”他溫柔地整理秦銳的衣領，“已經溝通過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她。”

秦銳不疑有他，抱着崽子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身後，元帥辦公室的門緩緩閉合，門鎖發出咔哒輕響。

湛明熙嘴角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

“你的決定很對。”他輕聲道，“暫時不要讓小銳察覺到比較好。”

秦銳沒有注意到，秦元帥的辦公桌上，幾份檢測報告靜靜攤開：

赤紅機甲遭遇的紫色煙霧樣本·伽馬星系戰役；

瀚藍機甲采集的毒霧殘留·E-7基地；

沈知寒血液檢測報告，結果顯示“易感期提前”“信息素紊亂”；

崽子的基因檢測報告，幾段隐性基因被标紅。

湛明熙的指尖撫過紙張，琥珀色的眼眸帶着深沉：“樣本太少了......我需要調閱全軍近期體檢報告。”

秦元帥一把按住他的手。

掌心裡那截手腕纖細得驚人，仿佛一折就斷，細得讓他心疼。

“但小銳和知寒的戰後體檢一切正常。”他眉頭緊鎖，“我不希望你太勞累。”

湛明熙卻搖了搖頭：“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他反手握住丈夫粗糙的掌心，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況且，”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重若千鈞：“我的丈夫和孩子此刻都需要我，不是嗎？”

湛明熙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若非情況棘手到無法掌控，秦康銘絕不會讓他再碰臨床一線的任務。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垂下，落在丈夫緊繃的指節上。

看來......

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