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玦裹在大氅裡,孤身一人站在暗衛之首冷八,也就是冷山月,剛剛攔我的地方。
他身姿挺拔,安靜地看着我們,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連忙起來,往旁邊走幾步,離萬俟鏡遠了些,“皇上,您怎麼來了?”
話音未落,萬俟鏡跟着我又走到了我的前面,在多說一個字形勢都可能崩潰爆發的緊張情況下,他好似沒有感覺到氛圍的詭異,語調輕快的像是局外人。
“您服過藥了嗎?這幾日我被拘在這裡,沒能過問您的安康,不過我也知道,您未必想見我。”
他輕笑,“這會兒倒是來的夠快。”
我看你該吃藥了!我狂吸冷氣,拼命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說了,他完全不管我的死活,載着我在死亡之路上猛踩油門,還把我綁死在了車座上,越說越上勁。
“周妧,不對。”他笑了一下,既愉快又煩惱,改口道,“是盈妃娘娘,她打聽到我在這裡,就想着來看看我,皇上千萬不要誤會,我們隻是認識而已。”
和秦玦“解釋”完,他又對我說,“那日答應救你出來,我沒做到,是我的錯,皇上不讓我出去,是擔心我的安危,我太沒用了。”
不好!是豬隊友!
想我周妧在外闖蕩披荊斬棘二十年,居然被這種人絆倒,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了,他還隻想着挑撥離間?!
秦玦拿什麼喂的他,豬飼料嗎?
秦玦笑了聲,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來本也不是為了這個。”
“阿鏡,為君我對你寬容至極,凡能給已無不給,為兄,我也問心無愧,縱使你不領情,該做的我也都做了,再送你句話也無妨。”
“你想要的,不管是什麼,周妧一定給不了你,她在騙你。”
萬俟鏡臉上愉悅的表情快要維持不住,“您是指哪一句?”
秦玦想都不用想,“每一句。”
“那她就沒有騙過你嗎?”萬俟鏡反唇相譏,“為什麼不能把她讓給我?你不是個好兄長嗎?不是對我母親做出過承諾嗎?”
怎麼辦,我們三個現在成了一塊夾心餅幹,我隻是他們play的一環,但眼瞅着就要被雙方壓扁,萬俟鏡這是傷敵一千,損我八萬啊!
秦玦的眸底激蕩着波濤,“給你?好啊,隻要她點頭,我即刻下旨把她賜給你做王妃,你倒是問問她,她願意嗎。”
我低頭,瘋狂找地縫。
要不我還是騰個地吧,你倆商量好了再通知我。
萬俟鏡被莫大的喜悅沖昏了頭,或許他也根本就沒清醒過,他慌張地想抓住這從天而降的機會,将我拉得上前踉跄了半步,“你願意嗎?”
他一臉希冀,已經開始暢想未來,想了許久才發現并沒人回答自己。
他像是剛做完一場白日夢,收斂笑意,又問了一遍,“願意嗎?”
我掰開他的手腕,力道極大,不再僞裝溫柔,甚至有人設翻車的風險,無所謂了。
我無視他峽谷濃霧般的眼中驟然纏上的怨毒,本來這滲着毒汁的荊棘能困住的也隻有他自己。
“不行。”
萬俟鏡唇角輕微抽動,我猜他現在氣的夠嗆,我也是,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能傻成這樣,揣着糊塗裝明白。
願意什麼?願意和他去亂葬崗疊羅漢嗎。
蠢得連釣魚執法都看不出來。
他不死心,我在他開口前趕忙道:“王爺,咱們的事還是以後再說吧,行嗎?”
萬俟鏡冷笑,“你覺得你還有以後嗎?”
看吧,這會兒他的腦子又轉回來了。
對着他骨子裡的刻薄殘忍,我的表情也冷淡許多,難聽的話在嘴邊打了幾個出溜,不得不咽了下去。
系統終于找到該它說話的空隙,“趕緊把九結丹給淮南王,你隻剩不到一個小時了。”
這下我成功加入了冷臉大隊,我們親戚三人,一個比一個表情凝重,如果組團出道的話,可以叫Blackface。
秦玦是cool擔當,萬俟鏡是fool擔當,我是look擔當。
各司其職,各得其所,不辱使命。
“皇上......”
“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那有我站的地嗎?你們兩個都在罵我還說和我沒關系,這種窩囊氣我真是一點也受不得!
我憤怒道:“皇上和王爺都先冷靜一下,為我如此,不值得。”
秦玦向我走近了一步,我如同被十頂聚光燈照着,有種站在天堂門前的既視感,險些兩腿一彎跪下忏悔。
“九結丹,拿來。”
“九結丹......”我支吾着,“那是什麼?我隻知道猴□□。”
“周妧,我在來的路上一直想着一個問題。”秦玦語速很慢,聲線很低,“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救命!當着萬俟鏡的面,你讓我怎麼回答!
我騙了你以後就不能騙他了呀。
我折中一下,想趕緊糊弄過去,“我曾經和皇上說的都是真心的。”
他睫毛也很輕地扇動着,像是自嘲,此刻反而不肯垂下目光,正視着我。
“後來我發現,你沒錯,錯的是我,我丢了自己的身份,你才會忘了你是誰。”
“交出九結丹,否則,也不必到宮正司了,我會直接把你交給玄月門。”
冷山月現身在一側,他點點下巴,示意我趁早交出東西。
我一臉猶豫不決,慢吞吞的從最内側的口袋裡掏出了這枚萬衆矚目的大藥丸,一個出其不意、趁其不備,拍進了萬俟鏡的嘴裡。
怎麼辦,好心疼。
我捂住他的嘴,不顧他被嗆到開始掙紮,強硬地幫他把藥順了下去。
然後冷山月把我順了下去。
“皇上,皇上!”
我拼命去夠秦玦,撲騰的像是過年前看到菜刀的豬。
“周妧,你可真是......”
秦玦沒有把話說完,擡起下巴,表情模糊不清,冷山月也完全不給我看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