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床戲,那種廣電能過審的床戲,慕維肯定是拍過的——網大怎麼可能缺少這些元素?
他是如何評價拍床戲這件事呢?
一言以蔽之,噩夢。
但凡有點經驗的劇組民工,其實根本沒有人喜歡拍床戲。
你以為是香豔的場景,實際上是兩個姿勢怪異的人對着攝像機激烈碰撞;你以為是激情擁吻,實際上是演員抱着攝像機鏡頭又親又啃。
你以為是看現場小電影,其實,電影是靠一個個短鏡頭剪接出來的,通常演員做完一個動作後,導演就要喊cut了,接下來是另一個景别的相同動作。也就是說,同一個動作,你要換角度看個三四五六遍。
還有,床戲動作一般都很激烈,演員會不停出汗,不停補妝,那就要不停喊cut,不停重新來一條。
對演員來說,拍床戲的羞恥不單單源于跟陌生對手的親密動作,更多的是來自現場的工作人員,就算是清場,也至少會留下導演,攝影師,場記等人,根本不可能完全沒人。
在演員在說出很羞恥的台詞,做出大尺度的動作時,旁邊是有一群疲憊不堪的工作人員滿眼焦慮地盯着他看的。
女演員演床戲肯定是弱勢的,所以劇組會盡量采取各種方式保護女演員的身心健康。
至于男演員方面,但凡他有點道德底線和職業素養,就會想盡辦法不能讓對手演員有任何不好的感受。
至于那些在這種場合還感到享受的人類,那就是先天下海聖體。
總之,導的人無奈,演的人難受,看的人焦急,現場沒人開心。
拍攝的準備工作開始後,慕維和狄炎秋的尴尬終于晉升為了整個劇組的尴尬。
所有人都面紅耳赤幹着活,一言不發。尤其是老七,臉一刻不停地紅。
慕維都擔心他臉過度充血。
工作人員個個含羞帶臊,演員們則是氣定神閑,穿個浴袍在片場走來走去,談笑風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馬上要走維密大秀。
床戲才是他們的舒适區!劇情部分并不是。
接下來要拍的這場戲,是男一和男二的第一次。他們從同學,到朋友,再到成為一起抵抗邪惡力量的戰友,戰鬥中互生情愫,被關在墳墓裡時,兩人以為要死了,戳破了窗戶紙,進行了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是他倆情感發展中的重頭戲,也為他們最終走向悲劇奠定了基礎。
這次慕維直接安排了四台攝像機,一個主攝,一個副攝,一個床邊對臉的隐形攝,再加上一個頂攝拍大全,如此這樣,隻要演員不出問題,一條就能過。
“咱們先走戲,把動作商量一下。”慕維走近坐在床上的費爾南德和他的對手演員安德魯。
“不用了吧?我們都是經驗豐富的演員。”費爾南德導。
“我怕的就是經驗豐富。”慕維用中文低聲說。
慕維要的是羞澀,生疏,笨拙和欲拒還迎,而不是他們那種業務熟練的老手樣子。
走戲開始了。
很快,慕維就提前進入了崩潰狀态——這幫演員不是不專業,而是太專業。
“你不要像狼盯着羊一樣看他,眼神羞澀一點。”
“動作收斂一點,别那麼豪放,我勒個去,你是第一次!第一次!”
“笨拙一些!不要那麼輕車熟路。”
“把舌頭縮回去!手放哪呢?”
慕維感覺自己要哭了,他第一次因為演員太會演而絕望。
“導演,我們實在不知道你要的什麼表情,不然你示範一遍給我們看吧。”費爾南德提議道。
“沒問題,你們看我示範啊。”
導演演戲示範給演員看,是很正常的情況,慕維絲毫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他随便扯過身邊的人,往桌子上一推,轉頭對演員們講:“看我的手,往下滑時要顫抖,要卡頓,不要太順滑,要小心翼翼。”
他說完,才看了一眼跟他一起做示範的壯丁,完了,抓錯人了。
他抓的是狄炎秋。
狄炎秋此時正仰面躺在桌子上,胸肌上是慕維的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慕維隻能硬着頭皮對狄炎秋說:“你抓住我的手,猛一下把我拉進懷裡,然後輕撫我的背。”
狄炎秋二話不說,照單全做,動作很是符合慕維的要求——有原始的張力,但又因為生疏而顫抖不已。
此時的慕維,臉貼着狄炎秋的脖頸,他的呼吸噴在狄炎秋的皮膚上,狄炎秋把滾燙的手掌輕輕撫在慕維的背上,慕維要起身掙脫,被狄炎秋再次按在懷裡……
慕維演完才發現自己後背已經濕透了。
他掙紮起身,佯裝淡定對演員們說:“看懂了嗎?就是這種拉扯的情緒。你們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所以要有那種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決絕。”
講完戲,他避開狄炎秋的視線,迅速回到了監視器後面坐下,快速抽完了一整根煙才緩和下來。
他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演戲搭子,因為在某一刻,他似乎為他心跳了一下。
“演戲而已,産生錯覺很正常。”慕維低聲對自己說。
像是在說服自己。
在“清場”的命令下達後,工作人員呼啦一下就跑光了,比學生去食堂搶飯菜動作還敏捷和迅速。
連菲利普都跑了,他說自己沒地方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