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加爾察鎮的大門,安格就不斷的聽到痛苦的低吟。
要不是知道這是異世界,她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噩夢。
這裡的人們都挺着巨大的肚子,大到像快要爆破的氣球,肚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德娜利安?”缇絲亞問:“安格小姐,是你殺了德娜利安?”
安格卻像僵住了一樣,沒有回答她。缇絲亞又看向她身旁的弗裡頓。
弗裡頓隻好點頭。
“安格小姐,這是好事。”缇絲亞扶住她的肩膀,讓她擡頭看向自己,“我本來還在擔心又是德娜利安加強了能力,原來這是最後的力量。我相信我們很快就能看到希望了。謝謝你。”
“真的嗎?”
“我知道其實最受折磨的是比亞洛森林裡的精靈們。但是我們人類應對的能力遠比她們要弱的多。”缇絲亞繼續往前走,經過了無數受災而坍塌的樓房,“所以在德娜利安肆虐的這些年裡,我們加爾察鎮一直在不停地受苦受難,民不聊生。但你終結了它,那麼這次洪災就是加爾察鎮近年來最後一次的大災難。我們看到了希望!”
“可是……”安格指着路邊的民衆問:“它們為什麼都大着肚子?”
這些人裡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
說話間,不遠處的男人哀嚎一聲,肚子就在衆人眼前爆裂開來。腹水噴得滿大街都是,而其他的人卻沒有多大的反應,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每天都要上演的場面。
不遠處的修道院跑出來幾個修士,默不作聲地将他擡到擔架上擡走了。
“先前,我們這裡發生了大規模的旱災,我們去問精靈,她們就說是德娜利安把比亞洛森林的水都吸走了。”缇絲亞的聲音出奇地冷靜,“所以現在大概是德娜利安被殺死後,把肚子裡的水吐了出來了。但是洪水的影響範圍太廣,甚至淹沒了地精的領地,他們隻能跑出來禍害人類。”
“所以還是因為我……”安格低着頭自言自語,“所以我還是不能把事情完美地完成……”
“缇絲亞小姐,能告訴我們這裡發生了什麼嗎?”弗裡頓一邊扶着神遊的安格一邊問道。
缇絲亞卻搖頭,“一切的不同都是從地精出現在小鎮之後,我們已經盡力避免了所有的不幹淨的食物和水,休息的時候也會安排士兵把守,絕不給地精可乘之機。但還是不停地發現有人中招……”
遠處有一位婦人磕磕絆絆地跑過來,邊跑邊叫,“修女小姐!修女小姐!求您、求您看看我家孩子!”
“怎麼了?”缇絲亞面色一凜,跟着她走到街角處。
“我的孩子今天突然就開始瘋狂地吃東西,拉都拉不住。”婦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啜泣道:“眼看着他的肚子就越變越大了。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缇絲亞深深地歎了口氣,無奈道:“我知道了。有什麼事情及時來修道院找我。”
安格在修道院裡把那身沾滿泥土的衣服換掉之後,就一直默不作聲地坐着。
她現在腦子裡一直回蕩着父親的聲音:你把大家都害慘了!
父親把杯子摔在地上,玻璃渣子飛濺起來落在自己撐在膝蓋的手上。
安格感覺到隐隐的刺痛,但是不敢喊疼。
“你為什麼不能按照我說的做?安格?!”父親怒目圓睜的臉猛然湊到自己面前,她被吓得一驚,但是身體僵住了無法逃離,就隻能瞪着眼看着這個恐怖的畫面在自己眼前扭曲起來,父親的聲音也漸漸變得嘶啞和失真,“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安格?你還好嗎?”
是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發聲的那個人在她眼前從模糊變得清晰,他又說了一句:“安格?”
安格這才猛然回過神來,說:“我沒事。”
弗裡頓深深地看了她一會,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話。
安格隻好又說了一遍,“我真的沒事,我隻是被吓着了。”
她怕一句話太蒼白,開始手舞足蹈地示意,“你看那大肚子,你看那爆炸,你看那,boom!很吓人對不對?”
她确實不想因為自己的問題内耗了,這對于這個世界和她們的任務都沒有任何意義。她也要學着從父親的陰影裡走出來了。
弗裡頓不語,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不作評判。
安格一下從緊繃的狀态放松下來,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來。她摸着肚子尴尬道:“我……餓了。”
正好弗裡頓就是給她送飯來的。
“修道院自己做的飯,我剛剛先吃了。沒有問題。”他說。
安格本來也不會懷疑他,端起飯碗不管不顧地就大吃特吃。
白人飯雖然不對她的胃口,但是今天吃起來莫名美味。安格一口一個小麥面包,一口一個雞蛋迅速吃完了一盤。
也許是修道院太會做飯了,或者是自己這段時間太累了,她連着吃了三碟。
直到她想去盛第四次的時候,弗裡頓摁住了她,“别吃了。你平時都沒吃這麼多。”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這麼餓。”安格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去了。雖然修道院的修女說缇絲亞小姐特批她們今天可以多吃點。
弗裡頓張了張嘴,又把話吞了回去。
到了規定的休息時間時,安格輾轉反側睡不着。
上這個破學一個整個學期都沒有回過家,倒是又要多完成一個拯救世界的副本才能回去。
她現在不僅想念精靈領地柔軟的鳥絨床,還想念家裡舒服的大床。還想吃火鍋燒烤麻辣燙涮串炸雞烤冷面炸串……
她們隻能與民衆一起風餐露宿,因為修道院和聖堂全部被傷員占滿了。
安格百無聊賴地扣着泥土縫中的青苔,直到肚子又開始咕噜咕噜地叫,她才徹底放棄睡覺爬起來,結果發現弗裡頓也在外面。
對方驚訝道:“你醒了?”
“我睡不着……”安格捂着肚子,滿臉難受,“你也不睡覺,還跑這麼遠?”
“在想地精究竟是怎麼影響人類的。”弗裡頓話裡其實還有所保留。他還在想為什麼自己這段時間總是會有不顧一切的沖動。
像野獸似的,看到獵物就總想見見血。
“跳起來隻能打到我膝蓋的怪物,也能影響到這麼大的範圍。真是不容小觑。”安格說。
她們站在小鎮西邊的高強上,遠處正對着的就是那座巨大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