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姜映真求刀心切,已将那人打聽清楚了。
宣華苑的那名女童,是先皇親封的昌平郡主,寝宮是玉炅殿,與太後所居的西宮隔得很近。
昌平郡主有一名親近的侍女,名叫琥珀。
想必就是那日陪同的侍女。
當朝太後喜好清淨,方圓數裡守衛森嚴。繞使姜映真絞盡腦汁,連郡主的寝宮也沒有見到。
她隻好失望地返回。
尚藥局人丁稀少,來往人員一清二楚。
一個太監打扮的模樣四十歲上下的陌生人,來得格外頻繁。
他似是來找李弘茹的。
紫羅和綠珠耐不住性子,神秘道,“薛宮女,你知道嗎?那個瘦小的太監,與弘茹姐姐是對食。”
對食?
姜映真眸中劃過一絲了然。
年老色衰的宮女,宮外的家人大多去世,與太監相依為命,也算有個照應。
綠珠摩挲腕間的玉镯,“弘茹姐姐的俸祿稀薄,我說她一個老宮女怎麼能有那麼多首飾?原來都是姘頭送的。”
姜映真詫異地看過來,目光之中劃過一絲冰冷的嘲諷,“綠珠,你這個玉镯真漂亮呀。”
綠珠笑容更加甜美,“薛宮女,見你心地單純,我将一切全告訴你了,這隻玉镯是弘茹姐姐的。”
姜映真變了臉色,被她的膽大妄為驚到,“擅自偷拿财寶,萬一被她發現了怎麼辦?”
“偷?”綠珠皺起眉頭道,“薛宮女,你說的那麼難聽做什麼?”
“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宮女,靠出賣色相得來的贓物,我用一下也沒什麼要緊的。”
“薛宮女,我們絞盡腦汁隻為了填飽肚子,她卻背着我們享福。”紫羅嗤笑一聲,面上是對首飾的迷戀。
“滿滿一箱子的财寶,弘茹姐姐一輩子也用不完的。”
綠珠從袖中掏出一個圓滾滾的用手帕裹着的東西。
打開一看,是半隻燒雞。
綠珠見姜映真一臉興味,勾唇道,“尚藥局夥食寒酸,虧得我聰明伶俐,用銀钗換得半隻燒雞。薛宮女,可憐你身材瘦弱,入宮後尚未食得半點兒葷腥。”
姜映真卻道,“弘茹姐姐心思缜密,終有一天會洩露的。”
“嘁......滿箱的寶物,丢失一個半個,她能發現什麼?”紫羅笃定道。
燒雞色澤金黃,濃郁香氣襲來,勾得人肚子裡蛔蟲咕咕叫。
姜映真卻沒有吃。
紫羅和綠珠相視一眼,好奇問道,“薛宮女,你不餓嗎?”
姜映真搖了搖頭,“謝謝兩位姐姐關心,剛吃過晚飯,我還不餓。”
晚飯是清水蘿蔔豆腐,綠珠和紫羅餓得發昏,見姜映真不吃,兩人沒再勸阻。
紫羅和綠珠隻帶姜映真去過一次宣化苑。
入宮幾個月,兩人卻像對待外人似的,特意隔開她一人。
一日,晚上,昏暗的屋子油燈如豆,李弘茹吩咐姜映真等人核對賬本。
“弘茹姐姐,我和綠珠有話與你說。”紫羅拉着綠珠,兩人面色堅決,似是下定某種決心。
姜映真立在一旁,淡淡地注視兩人。
紫羅面色如常,綠珠身子卻止不住地顫抖,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她的心便隐隐作痛。
誰讓薛真不與她們一心。
隻能除掉她了。
“薛妹妹偷了你的首飾,全拿去換銀錢。她撺掇我們不要告訴你,可是我和綠珠哪敢啊?”紫羅跪在地上。
李弘茹雙目沉沉,斜眼打量面前清秀如露水的宮女,“是嗎?”
姜映真不疾不徐,笑道,“紫羅,你口口聲聲說我偷的,那麼請問,我偷了什麼呢?”
“三隻銀钗,兩隻玉镯,五錠銀子,一隻嵌珠的細钿......”綠珠的臉上露出一種自信的神态。
綠珠每說一句,李弘茹的面色便黑了一分。
到最後,李弘茹的臉色幾乎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李弘茹冷笑,“呵......我倒是小瞧了你。”
一個嶺南來的蠻夷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竟然動了貪念。
“弘茹姐姐,你待她不薄,她卻是個養不熟的,辜負了你的好心。”紫羅歎了一口氣。
姜映真表情淡淡。
她隻是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綠珠,你說是我偷的,可這些東西你怎麼會一清二楚呢?”
綠珠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上了她的當,一張臉漲成了豬肝,“你——!”
“薛妹妹,東西是你偷的,不要敢做不敢承認。你快一五一十告訴弘茹姐姐,她什麼都知道。”綠珠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是呀,薛妹妹,紙是包不住火的。你犯錯在先,若薛妹妹盡數坦白,弘茹姐姐心善,還能饒你一命。”紫羅徐徐善誘。
姜映真在心中冷笑。
呵呵。
“我沒有偷。”姜映真面色倔強。
李弘茹的眉眼中顯出一絲淡淡的興味:“哦?證據呢?”
“弘茹姐姐,她死鴨子嘴硬,不如去她的房間一看便知。”紫羅慫恿道。
“你似乎很心急呢。”李弘茹微微笑,語氣是難得的柔和。
紫羅心頭一顫,讪讪地笑道:“弘茹姐姐,我隻是想讓你早日看清薛真的面目。”
她的聲音喃喃,不敢直視李弘茹犀利的眼睛。
綠珠掏出袖中的花簪,“弘茹姐姐,你看,這是薛真今天偷偷塞給我的。”
李弘茹的眉眼中顯出一絲淡淡的興味:“哦?”
紫羅面色一白,暗罵綠珠是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