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受不得刺激,不知什麼緣故,她很怕那隻貓,整個人狀态極差,身體顫個不停,扯着發絲鬼哭狼嚎。
“嗚嗚嗚......我好難受......”
昌平郡主離得近,柔妃猩紅一雙眼,長着白牙撲向了她。
紫羅曾經受過傷害,下意識捂住自己的手臂,盡管上面的傷勢還沒有好。
“瘋女人——”見她此狀,紫羅罵出了聲,躲得遠遠的。
危難之際,面前映顯一張猙獰得變了模樣的臉,昌平郡主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一個冷宮的妃嫔,一個嬌弱的郡主,無論是誰受了傷,最後被罰的還不是服飾的下人?
薛真暗叫不妙,一把拉住柔妃。
“柔妃娘娘,你冷靜一點兒......不舒服的話,奴婢扶你回去休息,不要再折騰自己了.......”
柔妃一旦失去神志,便會變成了另一個人。
陰森,恐怖,強硬,蠻橫......
别看她是嬌小玲珑的一隻,現在的柔妃卻如同被鬼上了身。
“你——給我滾開!”柔妃咬牙切齒,使出了渾身力氣。
清瘦孱弱的少女被推倒在地。
薛真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她皺了皺眉,雪白手心一片猩紅。
她不由感到抽痛。
柔妃是個難以控制的人。
昌平郡主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順着光潔的臉龐而滑落。
“對不起......”昌平郡主哽咽着嗓子,對于少女很是愧疚。
她沒想到,以往端莊溫順的柔妃,被先皇貶入了冷宮,會堕落成了這副陌生的樣子。
可是,下一瞬,柔妃卻獰笑着向她一步步而來。
昌平郡主抽噎不止,她的眼眶噙滿了晶瑩的淚花。
女童幼稚地求饒,“柔妃娘娘,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先皇親封的昌平郡主,幾年前的宮宴,我與家人迷了路,是你給了我一枚甜甜的芝麻糕,還用手帕給我擦眼淚......”
昌平郡主字字泣淚,顯然,她哭得傷心到了極點。
年幼的女童不願相信,以往的柔妃,與現在的柔妃,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薛真輕歎了一聲。
昌平郡主本意不壞,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喚醒柔妃的神志。
毋庸置疑,她是個善良的小姑娘。
可是,人從高高的雲端跌落入了塵埃,肯定是不願再回憶往昔。她說出了塵封的往事,隻會造成相反的結果。
昌平郡主說的聲淚俱下,落在了柔妃的耳朵裡,她卻隻聽到了“先皇”,“宮宴”的字眼。
柔妃眉頭皺得更緊,一雙細如枯柴的手,“咯咯”地攥在了一起。
“閉嘴!你也是來嘲笑我的嗎?”柔妃渾身發抖,她恢複了幾分神志。
昌平郡主啜泣,她堅決地搖了搖腦袋,“柔妃娘娘.......我不是嘲笑你的,你對我很好,所以我才記得的。”
柔妃的眸裡洋溢七分憤怒,三分羞恥。
她沒有聽進去。
柔妃很讨厭面前的這位年幼的郡主。
她很讨厭自己再一次被推入了狼狽的境地。
昌平郡主兀自哭泣,“柔妃娘娘,你是一個好人......可是.......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柔妃面目慘白,她已經痛得站不穩了。
紫羅撇嘴,不想去攙扶她。
“嗚嗚嗚——你真讨厭——我什麼也不記得了,你卻同我羅裡吧嗦講了這麼多——我要懲罰你——”柔妃哭着喊着,如同一隻沒了束縛的鬼。
盛開的紙傘被輕飄飄的墜在了地上。
冷宮的地磚已有百年,層層裂縫擠出了青灰的濕苔。
“柔妃娘娘,她是昌平郡主,對你沒有惡意,萬萬不可做傻事啊——”薛真慌忙迎了上去。
紫羅卻在一邊冷眼旁觀,她被柔妃傷出了心理陰影,隻是遠遠的觀望,不想插手妃嫔與郡主的鬧劇。
幾人争執之間,一道冷箭掠過風聲,射.在了柔妃的腳邊。
柔妃驚呼出聲,被齊齊回頭。
“昌平郡主,是你......”蒼白的手,正捏住一把冰涼的弓。
柔妃癱坐在地,神色忿忿,潔白的衣裙沾染了濕暗的青苔。
她銀牙咬碎,睨向了一切的始作俑者。
來人十八九歲的年紀,他的膚色極白,高挺的鼻梁隐入眼窩,萦繞一股難以忽視的野氣。
不同于衛侯玉的淡雅清冷,他的五官俊美無俦,是個濃墨重彩的少年郎,俊美到了驚心動魄的程度。
少年嘴角噙有三分極淡的笑意,薛真迎上了他的視線,卻覺這人是個棘手的狠辣之輩。
薛真眉眼溫和,避開了少年咄咄逼人的審視。
少年身姿修長,氣場攝人。
他掠過了薛真等人,輕皺俊眉,聲音輕輕的,“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仿佛,他的笑是隻對昌平郡主一人的。
“小叔叔.......”哭泣的女孩見到了他,瞳眸才漫了微弱的星光,像是被人找回了一魄。
柔妃周身鬼氣森森,雪衣黑發,目光怨毒。
從始至終,她都在瞪着趙長策。
盡管,少年将她當作了空氣,不肯多費一眼。
昌平郡主笑得很苦,“小叔叔......我來找我的百福。适才,它跑丢了。”
十一歲的小女孩蒼白一張臉,尚且沉浸在适才的變故之中。
“你是什麼人?敢對本妃刀劍相向——你是想死嗎?” 柔妃面色如霜,眸中淬冰,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薛真眸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意味。
昌平郡主顫顫發抖,大姚的皇女一旦出生,便有女官傳授儀态修養,端莊優雅是每名貴女的追求。
昌平郡主從未見過這般潑辣行徑。
年輕女人尖聲尖氣,與印象中的柔妃極為相悖。
昌平郡主對柔妃隻剩了憐憫。
“你們做奴才的,管好自家主子.......”趙長策不理會柔妃的瘋言瘋語。
少年的黑眸是晦暗陰沉,嗓音冷淡似雪,“别讓她傷到了不該傷的人。”
“是。”紫羅癡癡的聽他說話,隻覺渾身骨頭都酥酥麻麻,像是被數千隻螞蟻噬咬血肉。
好俊俏的少年郎。
紫羅笑得傻乎乎的,哪怕昌平郡主和他已經走遠了,她仍是傻笑相送。
少年的缺點也很明顯。
他的一身煞氣逼人,令人難易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