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少爺握着透明的粉紅奶瓶,在趙景誠身邊坐下。他上身套了件深色背心,因為秀氣的臉時常薄紅着看趙景誠,趙景誠沒想到這位少爺褪去優雅的襯衫,背心延展出寬而平的肩線,深v的領口隐約凸出胸肌,光影折射下他左肩處有一道木倉擦過的疤痕,充滿了野性的氣息。
飄窗近兩米多長,曲少爺緊貼着另一頭,由于身材魁梧,裹在棉褲裡的大腿貼着趙景誠。
為了不弄髒飄窗,趙景誠沒有穿鞋。
他垂下眸,面無表情地把足尖縮回冗長的長袍内:“你是指誰?”
曲少爺看着趙景誠的冷漠,臉又白了幾分:“曲家當年劫了葉家南邊的貨源後,你爹來談和卻被戮屍枭首,曲家曾有過一段風光時刻。我爹就是在那時,躲去西藏的高山裡吃齋,說是要放下血債,為兩家死去的弟兄們祈福。”
曲少爺觑了眼神情淡漠的趙景誠,紅了的眼眶墜着淚珠:“那匹老種馬念了幾天經書,就和山裡的小和尚看對了眼,在經堂裡就把人給辦了,結果被夜裡如廁的老師傅撞見,雙雙掃地出門。小和尚經此一遭,突然看破紅塵圓寂了,那老種馬第二日爬起來才知道昨晚奸了屍。”
“自那之後,他身子每況愈下,總能聽見他哆哆嗦嗦地對空氣道歉,一會兒是小和尚,一會兒又是哪個村姑。直到我五舅挖了座唐朝的墓,從墓裡得到了個寶貝獻給他。”
趙景誠眸色暗了下來,他雖沒跟師父挖過墳,但翻閱過的師門傳書裡記載了不少墓中詭事,旋即開口:“什麼寶貝?”
“我爹的左護法,它是一座鬼童像,曲家人都稱它吉先生。”曲少爺插在袴兜裡的手指越收越緊,“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爹的命和吉先生拴在了一起,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耳邊曲少爺越說越急,趙景誠擡眸,原來是交投名狀來了。
曲少爺垂眸,近乎癡迷地凝視着趙景誠俊美的臉,耳廓泛起不自然的紅暈:“誠哥,這下你總相信我的心和人都是你的了吧?”他牽起趙景誠冰涼的手,十指交彙,握住粉紅的奶瓶,“我把定情信物也帶來了,我,今夜随誠哥處置。”
曲少爺常年手裡也經營着一片産業,難免得學些功夫,手磨得起了粗糙的老繭。他罩着趙景誠修長的手,漸漸握緊,周遭水汽氤氲,醞釀着一種暧昧的氣息。
可就當他想吻上那蒼白的指尖時,趙景誠悄然收回手,輕描淡寫地說:“我何嘗不愛你,你是天上的星,你是人間的月,你是我的整個世界,我又怎能允許自己在這間破爛的出租屋裡占有你。”
曲少爺雙眸倏然亮了,讓趙景誠貼上他的胸膛,那裡一顆至誠的心隻為面前這位漂亮的男人跳動:“沒關系的,我……”
“有關系。”趙景誠面無表情地一點點掰開曲少爺的手指,從櫃子裡抱出一床被褥,鋪在地上,脫了外衫後躺了上去,“我想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定要給你。”
男子毫無防備地睡在地闆上,他蜷縮着身子,嚴絲合縫的衣領系至最上方一粒紐扣,睡意漸濃,他眉眼間那股高高在上的濃郁煞氣,輪廓分明的臉頰壓出一小點軟肉,柔軟的像一隻團起來的小貓,好像誰都能來欺負一下。
曲少爺唇瓣繃緊,漆黑的瞳眸漸漸轉為幽深,安靜的屋裡響起細微的鼻音,如浮毛般撩得他心底顫動。
翌日。
晨曦爬上胸膛微微起伏的男人,趙景誠緩緩睜眼,眼底逐漸聚集了陰郁的霧氣。
昨夜那曲少爺莫名其妙地盯了他一夜,他甚至能嗅到亡靈刻在那人骨子裡的血腥味,所以即使他思索後覺得自己也沒露出破綻,也不敢松懈。
他裝睡到天蒙蒙亮時,才聽見沉穩的步伐靠近,那人放輕聲音,小心翼翼地跨過他,随着門阖上而消失。瞌睡蟲咬磨着他的神經,他也小眯了一會兒。
趙景誠靜了一會兒,爬起來,從曲少爺丢床邊的袴兜裡夾出一張身份證,進入視線的,先是那張天真純情的臉,而後姓名那一欄寫着“曲霖”。他把身份證放回去,将褲子恢複原狀,又确認自己現在叫葉景誠後,心滿意足地躺回了地鋪裡。
曲霖拎着一袋包子進門,将口罩挂在門上的鈎子上,地鋪上男人的後背浸潤着晨曦,腰處卻彎出一池幽影,透着一股媚态。他喉結一緊,壓抑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溫柔地跪在趙景誠:“誠哥,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
趙景誠長睫顫了下,優雅地起身整理着睡亂的衣衫:“曲霖,你醒的很早。”
曲霖瞳眸滲出一陣濕意。
趙景誠張了張口,油然生出一股無力感:“我沒在猜忌你。”
曲霖:“誠哥不是說過嗎,我姓葉,葉霖永遠是葉家安插在曲家的眼線。”
“……我想吃包子。”趙景誠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