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的溫度驟然冷卻下來，幾個小時前僞裝出來的一切假象都在這一瞬間破碎。蘇檸商柔和的雙眼微微眯起，帶有明顯淩厲的審視。

“你都聽到了。”

“我該聽到什麼？”

蘇檸玥往後挪了挪，從蘇檸商的身下爬出一段距離：“我的意思是，你總有喜歡的人吧？拍那種照片萬一被她看到怎麼辦？”

蘇檸商并沒有給蘇檸玥糊弄過去的機會。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蘇檸玥往後挪，一寸又一寸。在蘇檸玥即将挪出可控制的範圍時，又突然拽住蘇檸玥的小腿，用力往後一拉——

蘇檸玥整個人重新撞進蘇檸商的懷抱，身上的衣服從後背往上卷，大片腰部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觸到涼意瑟瑟不停的抖。

蘇檸商俯下身，一邊咬上蘇檸玥的右耳，一邊圈緊她的腰身環抱，聲音沉入耳膜深處：“你明明聽到了。我開門時，你就站在樓梯口。在那以後，你魂不守舍了大半天，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蘇檸玥從沒有覺得那麼難堪過。

濕熱的聲音鑽進耳朵，帶起密集的神經陣陣顫栗。

蘇檸商柔軟的長發散落下來，覆在身上的觸感很軟，這讓蘇檸玥逐漸産生一種錯覺，好似蘇檸商還是那個沒有跟她越界過的姐姐，對她寵愛有加，能耐心聽取她的意見。

于是，在蘇檸商松開她耳朵的那一刻，蘇檸玥說：“既然你已經有喜歡的人，我們就到此為止吧，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收不了場的。”

蘇檸商沒答應也沒拒絕，靜靜地看了蘇檸玥半分鐘。而後一言不發的從她身上離開，下了床。

奶白色的綢面家居服套裝，大翻領的設計，站在暖黃的燈光下，像是從複古油畫中走出來的人，帶着一股淡淡的疏離感。

蘇檸玥垂下眼，繼續說起剛剛的話題，試圖撇清關系：“她不喜歡你，可能就是你在她身上花的時間太少了。你既然喜歡她，首先就該跟身邊的那些人都斷了，包括我。”

她看向蘇檸商，說：“我們這樣的關系，怪沒意思的。”

空氣中凝滞了片刻。

聽蘇檸商問：“沒意思？那你覺得怎麼樣才能有意思？”

蘇檸玥說：“以前的正常關系就很好。”

蘇檸商若有所思的問：“所以，你覺得我們不正常嗎？”

她的語氣太過平靜，平靜到蘇檸玥險些以為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蘇檸商拿着手機點了幾下，将其擱置在床正對着的展示櫃上，然後朝蘇檸玥的方向走。

她說：“你不喜歡我。”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沒頭沒尾的，讓蘇檸玥有些發懵。

直到蘇檸商單膝跪坐上床，重新摁上她的肩膀時，蘇檸玥才反應過來要逃。視線一擡起，就看到正對着自己的手機後置攝像頭，像是三隻眼睛緊緊的盯着她。

才出神這麼幾秒，肩膀上的力道加重，蘇檸商已經按着她的肩把她重新壓了下去。

蘇檸玥冷汗都要下來了：“姐姐……姐姐，你别亂來……”

蘇檸商聽到這個稱呼時，動作停了一瞬，蘇檸玥還以為有希望，拉上蘇檸商的袖子。

明明恐懼是蘇檸商帶給她的，刻進骨子裡的習慣還是讓蘇檸玥向蘇檸商求救。

蘇檸商看了眼皺亂的袖子，眸光異常的深沉。她把話說得更加明确：“媽媽勸我找一個人定下來時，我腦子裡能想到的隻有你。”

“今天見你心神不甯，我原本不想說破，但你既然提了……那個跟我之間存在很多問題的人是你，不喜歡我的人也是你。”

蘇檸玥：“你——”

開了加濕器的屋内明明濕度适宜，蘇檸玥的嘴裡卻異常幹澀，過了好幾秒，她才艱難的開口：“我知道你隻是想要應付媽媽，反正……”

“檸檸，我喜歡你。”蘇檸商捧起蘇檸玥的臉，直直地望進她顫抖的瞳仁。

蘇檸玥倏地攥緊了手，舌尖發麻，還在為蘇檸商辯駁：“我知道你喜歡我啊，我從小你就很喜歡我，就算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妹妹，你也依舊沒有嫌棄我，帶我在身邊照顧我，我當然知道的。”

蘇檸商短促的笑了一聲，說：“别掩耳盜鈴，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家人之間的喜歡。”

蘇檸玥的态度成了開啟枷鎖的最後一把鑰匙，從兩個月前的那份移民簽證、到蘇檸玥獨自去榕城、再到今夜蘇檸玥要去瑞典過年，蘇檸商的情緒終于再一次爆發，比之前的任何一回都要猛烈。

蘇檸商句句緊逼：“你覺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隻是家人之間的喜歡嗎？難道我會對小錦做這樣的事情嗎？”

蘇檸玥一隻手緊緊攥着她的衣袖，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攝像頭正一分一秒的把這一切記錄下來，蘇檸玥心口發堵，被淚水蒙了視線。她用力的推開蘇檸商，一字一頓的說：“你這根本就不是喜歡。”

她竭力維持的那份體面、那張窗戶紙，就這麼猝不及防的被蘇檸商揭開了。

她低估了蘇檸商。

她以為，蘇檸商隻是不想讓她離開，不想結束這十多年的親情，所以一時失控将她以這樣的方式強行留在身邊。等蘇檸商想通了，她會給兩人一個體面的遺忘。

可蘇檸玥萬萬沒有想到，蘇檸商想要的不僅僅是肉.體上的越界，還有更深層次，更為禁忌的感情。

蘇檸商向來謙和有禮，事事周到，十八年來，蘇檸玥幾乎是盲目的崇拜着蘇檸商。這在一刻，蘇檸商親手摒棄了那些禮義廉恥、道德孝悌。

如山崩海嘯般，轟的一聲，倒塌，潰散。

蘇檸玥止不住的發着抖：“不是，這根本就不是！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怎麼敢說這樣的話？”

即使她們沒有血緣關系，但存在于她們之間十八年的家庭親緣早已根深蒂固，比血緣更親密。

甚至在外人眼中，她比姜錦歲更像蘇家的二女兒。

蘇檸商怎麼能……

“這一開始就是用來糊弄媽媽的借口對不對？”蘇檸玥急急忙忙的，重新拉上蘇檸商的手，像是沙漠中渴望水源的旅人，“我不問了，我不問了好不好？你也别再說這樣的話，别……别再說這樣的話了。”

“我已經快二十九歲，我比你更清楚什麼是喜歡。”蘇檸商冷靜的擦去蘇檸玥的眼淚，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用力的吻上了蘇檸玥。

蘇檸玥拼命的掙紮，想要繼續跟蘇檸商理論，可蘇檸商已經看穿了她的意圖，不會再給她任何粉飾的機會。

蘇檸商一邊吻着蘇檸玥，一邊喊着‘檸檸’。越來越熱，越來越濕。她就像是無藥可救的人，唯有擁有蘇檸玥時，能讓她得到幾分治愈的慰藉。

然而得到後，卻是更上瘾般的折磨。

蘇檸玥快要崩潰了。

這是蘇檸商第一次在蘇家和她做這樣的事情，二樓一直都是她跟蘇檸商的地盤，姜錦歲搬進來後，把二樓原本的客房和一間儲物室打通，如今也住在同一樓層。

在這種禁忌之中，感官被無數倍的放大，她能聽見耳邊蘇檸商的喘息聲，也能聽到風拍動窗戶的呼嘯聲。

隻要有人朝她的房間走來，她跟蘇檸商所做的事情就會立刻曝光，她幾乎是在瞬間劇烈的掙紮：“門、門沒鎖！”

蘇檸商沉重的呼吸停了一瞬，強行從蘇檸玥身上離開，腰腹下相吸的唇分開，帶着濕熱的潮意：“等着。”

等蘇檸商再次折返回去時，床上已經不見了人影。

蘇檸玥的衣服散落在床上，不知所蹤。

“檸檸，出來。”

沒有任何動靜。

蘇檸商也不滿房間的找人，她慢條斯理的坐在床上，問：“小錦的房間離你不到十米的距離，要我叫她來一塊找你嗎？”

她這個‘叫’自然不是叫姜錦歲過來，而是用聲音引來姜錦歲。

“不要——”

蘇檸玥的聲音怯生生的從窗簾後響起來。

那裡原本擺着一張單人沙發，是綠葉片的形狀，在蘇檸商的房間裡還有同款的五彩花朵沙發，都是從意大利空運過來的手工定制。那張花朵沙發，也是蘇檸商房間裡少有的色彩豐富的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