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骨一副我懂了的樣子,從耳朵後摸出一塊骨頭遞給她。
“我不要心,也不要這個,你是狗啊,随時存骨頭。”
他漂亮的下巴微微揚起,玻璃珠般漆黑的眼眸裡泛着疑惑,“為什麼?”
陳雪徹底沒轍了,戀愛中的鬼比人還盲目。
“你送我東西是不是喜歡我?”說出口她就覺得自己好不要臉。
男人猛地湊上去,摘下面具。粗糙的舌面舔上少女的手背,像一條再次見到主人的流浪狗,瘋狂示好。
花會謝,人會呆,鬼的愛never say goodbye。
“行吧,跟着我也行,隻是别突然吓我,我膽子小。”
林聽骨虛虛拉着她的胳膊,将掌心裡的東西再次遞給她看,赫然是人類的聽小骨。
嘿,你的益達?!
不,這是你的益達!!!
她尴尬地摳了摳頭有些苦惱,連忙拒絕:“這我就不要了吧,你拿着吧。要是餓了,你留着唆骨頭比啃人好。”
男人很是堅持,又将掌心向前一遞。
濃重的鬼氣席卷了過來,像是一場黑色沙塵暴重重地壓在心頭。
鬼大哥,你别生氣!我收下還不行嗎?
陳雪顫顫巍巍地用兩根手指夾起,“你太客氣,我都沒辦法不收。”
好想扔掉……
但是怕他以為在玩狗狗最愛的丢骨頭遊戲,又撿回來怎麼辦?
她在他的指示下放在耳後的位置:“豁,我不會連上鬼界藍牙吧?”
那骨頭似活物鑽進耳朵裡,吓得她連忙彎腰拍打起自己的耳朵來。
所有的聲音在此刻清晰起來,萬籁俱寂,甚至可以聽得見幾公裡外的鬼叫。
被迫連上鬼界藍牙的陳雪很是樂觀,“跑了這麼久,有點餓了。”
她摸摸自己幹癟的肚子,“哪怕現在吃上一碗拼好飯,那都是國宴啊。”
我悲觀是勞資沒辦法了,我樂觀是勞資實在沒辦法了。
林聽骨動了動耳朵,捕捉到兩個字“吃飯”。他每走一步,就回頭望一步,似乎在等她跟上。
這是一個極為陰沉可怖的深夜,遠離人煙的小道上林立石碑似犬牙探出,到處是長滿荒草的墳包與散落的黃紙。
毫無疑問,這是個墓地絕不可能是個随處可見的“沙縣小吃”。
“吃……飯……”
林聽骨指了指墓碑上漂浮的海藻,又指向自己的嘴巴,還親身給她演示了一遍。
他摘下面具将怨鬼放進嘴裡嚼了嚼,享受地拍了拍肚皮。
“請你吃……”
細散的碎發垂在男人硬朗的眉骨,他鼻挺唇薄,那雙桃花眼深邃似潭。上挑的眼尾像是抹了極淡的紅暈,散發着恣意不羁的痞氣。但漆黑的眼珠、蒼白的皮膚給他染上了強烈的非人感。
保留野性的惡犬未被馴化,卻有了主人,隻對她露出柔軟的肚皮。
他又念叨了一句:“吃飯。”還體貼地找了一隻最幹淨的怨鬼遞給她,“給你,吃。”
“謝謝,但我不吃這個。”
陳雪眼尖地發現墓地上有棵野果樹,她手腳并用,矯健地爬上樹,靈活地像個瘦猴。
少女興奮地摘了幾個最大最甜的揣在兜裡,“我吃這個就行。”
林聽骨見她開心起來,嘴角也扯出弧度,可僵硬的五官不聽使喚,隻能擠出個怪異的表情,瘆笑起來。
他喪氣地摸摸鼻子,“我笨,主人聰明。”
狗的忠誠是完全的,可欲望是潮濕的。他很想讓少女摸摸他,抱抱他,甚至騎在他的背上,打他罵他都可以,像以前一樣。
以前?
林聽骨的腦子鈍痛起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生前的事情,隻知道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陳雪本想趁他頭疼逃跑,沒想到被抓了個正着。
他眼神恣睢,聲音冷得像是淬了冰:“去、哪?你又要抛棄我?”
“我感覺你挺會跑步的,改天約跑嗎?”
沉郁的陰翳爬上男人的臉,他拽着她的衣角不讓她離開。
“你收下了我的禮物,就不能抛棄我,我很乖的。”
林聽骨表現得像一隻陰暗潮濕但眼神清澈的小狗,竭力展示自己的優勢。
“我保護你。”
“我聽話。”
“我還很會舔。”
???
黃牌警告一次!
男人的眼神很清澈沒有一絲情欲,在腦子裡全是黃色廢料的陳雪面前,單純得像是鼻子不小心沾上水珠的杜賓犬。
“走吧,我不喜歡這裡,怪陰森的。”
她狠狠咬了一口甜到牙齒發顫的野果,甘甜的汁水順着唇角留下。
“不過果子還挺甜的,咱們多帶點路上吃。”
感謝老祖宗的饋贈。
少女敏捷地再次爬上粗壯的樹幹,朝他的懷裡扔紅彤彤的野果。
“牛頓的恩師蘋果知道吧?我随便摘。”
男人在樹下被砸得眼冒金星,重重地跌在地上,逗得她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