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沉悶的重擊聲擂在她本就驚魂未定的心上,外面有人在敲門。
陰暗裡一個老人拄着拐棍,他忍不住咳嗽兩聲:“姑娘,我看你在走廊裡自言自語,特地來提醒你,夜晚千萬别出門。”
“這裡有髒東西!你一個姑娘家的出門在外,多加小心。”他的聲音沙啞難聽,像粗糙的樹皮在摩擦。
老人似乎隻是出于好意,想要過來給提個醒,可她卻看出了其他意味。
這樣的特地提醒反而會引起租客好奇心,誘使他們在聽見怪聲的時候打開門查看。
一環扣一環,難怪馭鬼就是在馭人心。
陳雪咽了下口水,這要是不知道前面的鋪墊估計就慌了。
“謝謝你特地告訴我一聲,您不如進來坐坐,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情。”
老人顯得很是猶豫,又往屋子裡偷瞄了幾眼,确定就她一個人。
她繼續誠懇道:“我是個大夫。您這腿腳老毛病了吧,是不是一到陰雨天關節就疼?我給您揉揉會緩解很多。”
“我也是初來乍到,就當給老大爺您免費看看,權當義診。”
哪個老人能抵抗免費二字?這種說法等同于村口發雞蛋。
“你說這是免費的啊,我身上可沒一分錢。”他剛一踏進門内,身後的房門驟然關上。
你不知道免費的最貴嗎?要的就是你的鬼命!
一雙血紅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老人還沒來得及叫喚就被林聽骨撕碎吞入腹中。
陳雪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自己沒有真正的鑰匙進不去雙鯉閣,要是強制破門會引起恐慌。再說,真正的牙人也應該到了吧?
“姑娘,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陳雪順着聲音走到一樓,眼前的中年男人手裡握着一串鑰匙,臉上的肥肉随着他過分熱情的動作亂晃。他瞪着雙米粒大小的眼睛,連雞看了都得找一會。
“路上耽誤了點時間,你看好了要租哪間屋子?”
一回生二回熟,陳雪淡定地裝作看房,“二樓的吧。帶我上去轉轉?”
胖子答應地非常爽快,浮腫的手下意識的往衣擺上擦,臉上全是熱汗,像是剛蒸出鍋的豬頭肉。
有這麼熱嗎?
他笑眯眯地回答:“行,我帶你去。”
陳雪注意到了他虎口的厚繭,再結合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心下了然,裝作撥發摸了摸耳朵。
胖子一看她走在前面立刻原形畢露,不知從哪裡摸出的一把殺豬刀就砍向她的脖子。他還沒動手就被死死扯住了肩膀,片刻間被撕碎成塊。
林聽骨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提着黑影向她晃了晃。他滿不在乎地擡起下颌,眼裡的興奮卻抑制不住。
小狗在向自己邀功。
陳雪淺淺地笑了下表示默許,他才将那一抹凝魂吃進肚子裡。
她又等了許久卻再沒動靜,怕是自己捉鬼師的身份已經被發現了,不如讓林聽骨出來進行地毯式搜索。
很快他就提着瘦弱的李貴向陳雪走來。
“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就放過我吧。”
“是嗎?我看你一開始就想讓我住進兇宅,你也沒放過我。”
陳雪本不欲廢話,誰知他爆出個驚人的消息。
“我願意用人面蛾的線索換我一條鬼命。這些怪物殺害了不少你們的人,你們難道就不想報仇嗎?”
李貴的求饒讓她來了興緻。
“說吧。”
“我們本來是好鬼不欲做這些壞事,是一個白衣女鬼逼我們害人。她讓我們把吓暈了的租客丢在後面的井裡,如果不照做她就會把我的徒子徒孫都殺光。”
“是她一直在養那些怪物!!!”
陳雪深吸一口氣,兩手撐住桌子“嗖”地站起身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說那些捉鬼師怎麼都殺不盡這些怪物,原來是有鬼在飼養。
“真的,不信我帶你去瞧。”
夜色像水銀傾瀉而下,壓的人喘不過氣來。越靠近那口枯井,散發的陰寒之氣越重,像是個存放食物的冰窖。隻不過裡面冷藏的不是别的,而是人肉!
既然能運活人,想必下面肯定有密道,晚上下去太危險,還是等白天去。
她向井裡望去,裡面似乎躺着個人。
“是上一個租客嗎?”
李貴被林聽骨捏住脊椎,動彈不得,他點頭如搗蒜。
“你能帶他上來嗎?”
陳雪這是在問林聽骨。
如此恐怖的陰冥厲鬼能聽從一個弱女子,她該是多有手段。李貴看少女的眼裡多了分恐懼。
林聽骨縱身一躍跳進井裡,石壁上倏地睜出數百隻複眼。他有感般回頭望,那些詭異眼珠的眼皮瞬間合上,再看不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