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Keegan,西裝上沾染的血腥味随着動作彌散開來。
“Девушка,可有榮幸認識一下您嗎?”他的音調帶着刻意修飾過的優雅,卻掩不住眼底翻湧的貪婪。
Y/N的眼在兩人之間遊移,他們都穿着考究的西裝,都剛從那個血肉橫飛的地方出來,但後來者身上有股她不喜的氣息。
她沒搭理,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維克多聳了聳肩,手臂自然地搭上Keegan的肩膀,“看來這位小姐不賞臉啊。Klaus先生,不如我們移步到我的車上詳談?”
Keegan敏銳地捕捉到,維克多對身後保镖的微妙示意。他微微欠身,指尖不着痕迹地整理着西裝袖口,“恐怕今天要失禮了,維克多先生。公司剛發來緊急聯絡,需要我立即回去處理。”
他的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歉意,眼角的餘光卻始終追随着那兩個消失在港口薄霧中的保镖身影。
事實上,Keegan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初次會面時與維克多深談。建立信任就像在結冰的湖面謹慎前行,每一次落腳都要試探冰層的厚度。
維克多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今日的屠宰場不僅毫無樂趣可言,還平白浪費了他大把時間和金錢。此刻他唯一期待的,就是保镖能将那個女人帶到自己面前。
那樣完美的皮囊,定能成就他最驚豔的藝術品。他忍不住想象,在那層美麗的表皮之下,她的内髒是否也同樣令人着迷?
而Y/N正沿海堤邊緣走着,雙臂展開像走鋼絲的藝人那樣,腳尖踏在每一塊凸起的鉚釘上。
月亮将她身後拉出細長的影子,忽然她側頭看向暗處,“你跟着我幹嘛?”
Keegan從集裝箱的陰影中現身,他換了一身黑色的連帽衫,戴着面罩和冷帽。
男人聲音裡帶着海風的鹹澀,“剛才有兩個尾巴盯上你了。”
Y/N腳步未停,隻是随意地指了指遠處翻湧的浪花,“啊,你說他們?我請他們去海底觀光了。”
Keegan怔了怔,面罩下溢出一聲笑。月影徘徊,兩道人影在堤壩上刹那相疊,又随浪湧悄然分散。
Krueger渾身挾着血腥寒氣沖出冷庫時,工廠外早已空無一人。他太清楚那女人的本事,她若想消失,連影子都不會留下。
“Blut muss Blut, muss Blut(血必須流,必須流血)”他機械地重複着,指節咔咔作響。突然,他笑了起來,轉身折返回了屠宰場。
地下很快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像一群鬣狗撕開獵物的腹腔時發出的嚎叫。
“你是要一直跟着我嗎?”Y/N駐足,海風将她的發絲吹得紛揚。她轉身望向那個始終保持着三步之遙的男人
“打擾你了嗎。”回答混着潮汐聲傳來,男人的目光卻落在遠處海天交界線上。
他本無意尾随,隻是莫名覺得,她走過的海岸線格外令人心安。
“倒是沒有。”話音一落,她縱身躍入海中。
Keegan回過神時,看見她正仰躺在幽暗的海面上。這場景恍如隔世,在那座深山湖泊初見時,她也是這樣漂浮在水中央,像個随時會消散的夢境。
“你怎麼不下來?”女人随波輕晃,眯着眼斜睨岸邊的男人,“你不是要一直跟着我嗎,下來吧,我帶你看好玩的。”
Keegan站在礁石上,沉默了良久擡手脫去外衣,解開腰帶,金屬扣環砸在岩石上發出清響。
男人入水時像一把出鞘的刀,劃開漆黑的海面。Y/N扣住他的手腕直接向下拽去,整個下沉的過程就像是穿過夜幕。
刹那間,無數泛着幽光的浮遊生物朝他們聚攏。整片海被點亮,連海底細沙的紋路都清晰可辨。
Keegan卻在這般景緻中感到胸腔發緊,恐懼和焦躁瞬間沖進耳膜,他又聽見了隊友窒息時的摩斯電碼。
他朝Y/N劃出向上的手勢。
女人卻收緊了五指,将Keegan往更深的海域拖拽,就在他準備掙脫的瞬間,她整個人貼了上來。
隔着面罩的隔層,他能清晰看見她微張的唇,溢出了一串氣泡,像某種無聲的邀請。
顫栗從頭頂炸開,被電鳗擊中般順着脊柱流竄,他瞬間忘記了一切。
她的膝正随着水流,無意擦過男人雙腿之間,似條狡黠的魚一觸即離。當他本能伸手快要扣住那截腰肢時,女人卻靈巧地後撤,凝視着他。
這時Keegan驚詫發現,自己竟能呼吸自如,甚至連那份創傷和幻聽都盡數消散。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将某種饋贈,通過那個未完成的吻渡了過來。
而自他獲得水下自如的能力,兩人的角色便徹底颠倒。Keegan反客為主,一把拉住Y/N帶着她向深淵俯沖。
當他們穿過最後一片發光水母群時,Keegan回身将她抵在沉船的桅杆上,面罩後的眼神比深海掠食者更為危險,卻藏着一絲隻有他自己能察覺的顫抖。
沒人知道,他對海洋的恐懼,并非恐懼海水本身,而是恐懼那至今仍漂浮着23具未回收屍體的重量。
甚至每當他進入港口區域執行任務時,都需要在戰術手套的遮掩下,注射某種掩蓋恐懼的亢奮劑。
他拉起她的手,在她掌心緩慢劃下,“Owe you one。”(欠你一次)指尖的力度像是要把每個字母刻進她的血脈。
或許這次,他終于能帶着23個裹屍袋靠岸,而不是23份未簽字的陣亡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