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失敗。”
Ghost的聲音透過電子合成器傳來,冰冷得像是機械播報。
Keegan從狙擊點無聲地滑下,像一道影子落在Ghost身後。他看見那個永遠挺直脊背的男人此刻佝偻着肩,Soap的屍體軟綿綿地挂在他身上。
Keegan沒有開口,他太了解這種時刻。
對于他們這樣的老兵而言,失去戰友從來不隻是任務報告上的一個失敗标記。
那是一個永遠無法填補的彈孔,是每次扣動扳機時都會在耳邊響起的回音,是往後每一個需要掩護的瞬間,身後再也不會傳來的熟悉呼吸。
Ghost調整了一下肩上沉甸甸的重量,Soap垂落的手擦過他的骷髅面罩,發出輕微的刮擦聲。
Keegan看見Ghost的指節在Soap的戰術背帶上收緊。
konig和Krueger在炸彈廢墟處尋找Y/N的身影,腳下是一片被砸毀的牆體殘片。
“V-Verdammt!她…她….在哪去了!是不是被,被那群人帶走了!”
“小熊?”
“呃?Y/N!你….你在哪!?我….我馬上來…不是..我已經來了…我們來救….”
“我在你腳下。”
“Fick deine Mutter! Verschwinde, Fleisch! Du zertrittst ihr die Eingeweide!”(操!滾開,肉塊!你會踩爛她!)
Krueger一腳踹開konig,而konig也沒想到剛剛他竟然站在Y/N身上,天啊!
“V-Verdammt! E-Entschuldigung!)該,該死的!對-對不起!)我馬上來!堅-堅持住!”
Ghost和Keegan同時聽到了樓上的異動。Ghost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輕顫,他低頭看了眼肩上扛着的Soap,說不定她能有辦法,是的,她或許有辦法。
Keegan剛擡起腳,就看見Krueger抱着渾身是血的Y/N從廢墟中走出。
她蜷縮在Krueger懷裡,眼淚混着血水往下淌,卻倔強地指着Ghost說,“下次也給我個耳朵。”
她突然從Krueger臂彎裡探出身子,歪頭看向Ghost肩上的人。踉跄着跳下來,繞到Ghost身後,踮起腳尖想看個究竟。
“他怎麼了?”
Krueger在一旁誇張地攤手,“小野貓,這還看不出來嗎?他死了,死得透透的。這可不是你親一口就能治好的傷啊。”
Keegan和Konig完全不明白Krueger在暗示什麼。
“閉嘴,與你無關。”但Keegan的眼神已經冷了下來,他向來厭惡這些毫無紀律的雇傭兵。
在他眼裡,Krueger這樣的瘋子根本配不上“士兵”的稱号,不過是條被解開鎖鍊的瘋狗。
Krueger卻像是聽到了什麼絕妙的笑話,向前一步,幾乎貼到Keegan鼻尖,他手中的槍管頂上了Keegan的下巴。
“Ha!The obedient hound who licks boots~(舔軍靴的乖狗)”他的德語口音甜得發膩,槍口惡意地蹭着對方的下颌。
“你哪來的資格叫我閉嘴?”每個單詞都浸滿愉悅的顫音。
Keegan垂眸看他,灰藍色的眼睛裡連怒火都欠奉,那眼神就像在看靴底沾上的塵埃。
他直接擡手握住滾燙的槍管,手指與金屬接觸時發出“嗤”的灼燒聲,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Konig看到這一幕,像隻發現新鮮事物的好奇棕熊,整個高大的身軀左右晃動。那雙藏在夜視鏡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兩人。
Keegan握住滾燙槍管的動作,讓他粗麻布下的呼吸都加重了。Konig從未見過有人能這樣對待Krueger的挑釁,就像對待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站在一旁,激動極了,戰術手套一會兒撓撓自己面罩邊緣的接縫處,一會兒又無意識地拽了拽武裝帶上的彈鍊。
Y/N沉默了片刻,踮起腳尖湊到Ghost的骷髅面旁,“帶上他,跟我來。”
她轉頭看向剩下的三人,歪着頭問,“你們要等嗎?”
Konig如夢初醒般猛地點頭,“等!當然等!我們...我們就守在這...”
Krueger還在用德語低聲咒罵着什麼,Keegan直接把他當空氣。
說實在的,Y/N至今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她突然伸手拽了拽Krueger的武裝帶,“你叫什麼?”
這一下,直接給這男人整笑了,聲音裡帶着扭曲的愉悅。
“Schei?e!(該死) meine kleine Raubkatze,(我的小野貓)這可真讓我傷心啊。記好了,我的名字叫Krueger,來,跟我念一遍。”
他突然俯身湊近,每個音節都像在咀嚼血肉般緩慢吐出。
“嗯,記住了。”Y/N點點頭,目光掃過Keegan的眼睛,讓她想起冬天時冰封的湖面,但死寂的冰層下卻暗湧着無數生命。
“Krueger,别欺負他們。”
Keegan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看着她,面罩下的呼吸聲變得異常清晰。Y/N說完便拽住Ghost的手,拖着這個沉默的巨人往廢墟深處走去。
Krueger站在原地叉腰,胸腔裡滾出兩聲沙啞的笑,這小貓居然當着他的面護短?
但他現在并不在意,因為更讓他興奮的是,當她的舌尖卷出那個德語發音時,他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比被子彈擦過還要戰栗。
Y/N牽着Ghost的手,像領着迷路的孩子在廢墟中穿行。Ghost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滿是灰塵與血迹的背影。
“把他放在這裡。”她指着塊相對平整的水泥闆。Ghost單膝跪地,動作很輕将Soap小心放下。
Y/N突然湊近,沾血的臉近乎貼上了那張骷髅面罩,她靜靜看着他那雙深色的眼。
就在他想要開口詢問時,她猛地咬破自己的手腕,鮮血頓時湧出。Ghost看着那滴血珠墜入Soap蒼白的唇間,她随後俯身親吻了那個本應緻命的彈孔。
“Ghost,”她擡頭時嘴角還沾着血,“你要再給我一罐熱可可才行。”
話音剛落,Soap的屍體突然抽搐了一下。男人猛地坐起,本能地摸向自己完好無損的眉心,“This is fookin' wrong!(這他媽不對勁!)”
他瞪大眼睛看着渾身是血的Y/N,又轉向死死盯着女人的Ghost。
“Y/N!”Soap突然蹦起來,激動得連蘇格蘭口音都變調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仙女教母!”
Soap一把将Y/N高高抱起,興奮地轉着圈晃蕩,像在慶祝什麼節日般歡快。
但Ghost瞬間捕捉到異常,她纖細的手臂無力地垂落,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木偶。
“停下。”Ghost的聲音像刀劈開空氣。他一把按住Soap的肩膀,力道大得讓他踉跄。
當Soap低頭看清懷裡的景象時,笑容瞬間凝固。Y/N閉着眼,呼吸微弱得幾乎消失,唇邊還挂着那抹完成儀式後的血痕。
她安靜得像個布娃娃,與方才施展奇迹的模樣判若兩人。Ghost已經脫下戰術外套裹住她,貼到她鼻尖檢測呼吸。
當Y/N緩緩睜開眼睛時,視線逐漸聚焦在低矮的石質天花闆上。昏黃的燈在牆角挂着,身下的軍用折疊床發出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牆外傳來激烈的争吵,聲波透過厚重的石壁變得模糊。
“聽着,141的看門狗,”Krueger黏膩的嗓音裡像浸着毒液,“她要是死了,我就用你們的屍油給我的槍做保養。”
“她...她不會有事!”Konig的聲音突然拔高,“閉,閉嘴!你這張烏鴉嘴!你這個...你這個...”詞彙量匮乏的熊崽卡殼了,隻能把槍械握得咯吱作響。
Y/N撐着身子坐起來,目光掃過空蕩蕩的石室。牆外的争吵聲不知何時停了,隻剩下壓抑的寂靜。
角落裡,Keegan正沉默地擦拭着他的狙擊槍,部件在他手中泛着冷光。他沒有參與那場争執,這個冷靜的觀察者始終相信,Y/N這樣的存在,不會輕易被死亡帶走。
他想起西伯利亞雪原上的極光,就像她一樣,明明燃燒着自己,卻總被誤認為是上天的饋贈。
門外,Soap靠牆蹲着,煙頭在指間明明滅滅。他盯着地面出神,煙霧缭繞中,那張總是帶着戲谑的臉罕見地凝重。如果Y/N真的因為救他而死,這份債,他這輩子或許都還不清。
而在隔壁的房間裡,Ghost獨自坐在椅子上。他指間的香煙已經燃到濾嘴,腳邊的鐵桶裡堆滿了煙蒂,沒人數的清這是第幾根。
門軸突然發出細微的聲響。Ghost擡頭,正對上Y/N惺忪的睡眼。他愣了半秒,扣上面罩,随即将她拉回房間反手關上門,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面前。
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超出了他的認知,她的血,竟然能讓死者複生。那天她靜靜注視他的眼神浮現在腦海,那雙眼像動物般的凝視,像在确定他是否值得被信任。
Ghost單膝跪地,視線落在她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咬痕依然清晰可見,絲毫沒有愈合的迹象。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這裡為什麼沒有恢複?”
Y/N沉默地垂下眼簾,指尖撫過手腕上未愈合的咬痕。Ghost的疑問懸在空氣中,她卻任由它墜落,秘密被埋葬,就像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往事。
她腦海裡忽然浮現,自己曾跪坐在月光下的祭壇邊,将手腕遞到某個模糊人影的唇邊,她記得鮮血滴進陶甕時激起的漣漪。
那些受她恩惠的人類最後究竟如何,早已模糊不清。但隻要她試圖回想,身體就會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