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車穿行在東方的大道上,引擎聲在晨霧中低沉轟鳴。
太陽剛剛升起,橘紅色的光暈浸染天際。
Y/N還沒有睡去,她趴在車窗上,鼻尖貼上冰涼的玻璃,第一次認真觀看這個她初次降臨的地方。
末日下的東方靜谧得近乎神聖。
沒有尖叫,沒有槍聲,隻有車輪碾過碎石的沙沙聲,和遠處偶爾傳來的鳥鳴。
連初升的太陽都顯得很不一樣,不像西方的烈日那般鋒芒畢露,而是帶着一種朦胧的溫柔,像隔着一層薄紗在注視這片土地。
沿途的風光在晨光中緩緩展開。
廢棄的村落,青磚黛瓦上爬滿翠綠的植被,仿佛大自然正在無聲地收回自己的領地。
稻田荒蕪,卻仍有幾株倔強的在風中搖曳,金黃的穗尖沾着露。
遠處,一座老石橋橫跨幹涸的河床,橋身上的紋路,沉默訴說往昔繁華。
Y/N的指尖在車窗上描摹,瞳孔裡倒映着這片陌生的土地。
Ghost從後視鏡裡瞥見她專注的側臉,Keegan放慢了車速,讓陽光能更久地停留在她身上。
Y/N搖下車窗,飄來一絲濕潤的泥土氣息,混合着某種東方特有的草木香。
或許是竹葉,或許是茶田,又或許是那些在廢墟間頑強綻放的野花。
這裡的一切都帶着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從容,就連末日也無法抹去它骨子裡的詩意。
Y/N一直握着對講機,她時不時按下通話鍵,聲音裡滿是新奇。
“Zimo,那個尾巴分叉,在天上飛的是什麼?”
頻道裡傳來Zimo帶着笑意的回答:“是燕子。”
Krueger看見Y/N整個人貼在車窗上。呼吸在玻璃上暈開一小片白霧,眼睛一瞬不瞬地追着那些黑色的小剪影。
“小貓。”Krueger的音調裡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下次我再帶你去天上玩。”
Y/N回過臉,重重地點頭,甚至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臂。
Krueger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指節在膝蓋上收緊,他真想現在就吻她,可這該死的車裡還坐着其他三個男人,他們的視線像子彈般随時要釘在他身上。
Konig頭罩下,那雙藍眼睛望着Y/N。他被Krueger硬生生擠到了另一側,否則現在被她貼近的就是自己了。他恨不得當場把橫亘在他和Y/N之間的Krueger捏碎。
Y/N突然歪過頭,眼睛亮亮的望着他,“小熊,我想吃個餅幹。”
“啊…..好!我…..給……給你!”Konig慌亂地在戰術背心的暗袋裡摸索,手指碰到熟悉的包裝紙時明顯松了口氣。
他每個口袋都鼓鼓囊囊的。能量棒,水果軟糖,巧克力威化,全是她愛吃的。
摘手套時金屬搭扣卡了一下,他急忙将包裝伸進頭套裡,幹脆用牙扯開。
遞過去的瞬間,餅幹半截在袋裡,Y/N低頭咬住,溫熱的呼吸拂過他沾着火藥味的指節。
Konig突然僵住了。皮質手套還殘留着硝煙的氣息,而她嘴唇擦過的布料下,指尖正不受控制地發顫。
Krueger在一旁發出不屑的冷哼。
Y/N咬過餅幹,心滿意足轉身繼續趴在窗上,完全沒注意到身後Konig垮下的肩膀。
他開始生悶氣,滿腦子都是懊惱,為什麼今天要戴這該死的手套?
Keegan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摩擦出聲響。後視鏡裡映出那令人火大的畫面。
Krueger幾乎要把Y/N圈在懷裡,而Konig正用他龐大的身軀不斷往中間擠。
Ghost坐在副駕駛,面罩下的咬肌繃緊。他舔了舔後槽牙:“你們是打算把座椅焊在一起?”
Keegan沒說話,隻是默默把油門往下壓了半寸。車速表指針微微顫動,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
他在心裡想着下一個補給點,一定要搞輛越野車,最好能把後座重新設計成三個獨立座位。
或者幹脆把那兩個礙事的家夥扔進後備箱。
“再擠近點。”Ghost繼續冷言冷語,手指在□□的刀鞘上摩挲。
“要不要我幫你們把中間那點空隙也填上?”他的視線掃過後視鏡,正好撞見Krueger挑釁般把下巴擱在Y/N發頂。
Keegan的太陽穴嗡嗡直跳。他猛打方向盤,車子一個急轉讓後座三人狠狠撞在一起。
Konig的頭罩撞上車窗發出悶響,Krueger條件反射護住Y/N時手肘怼到了Konig的肋骨。
“抱歉。”Keegan毫無誠意地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路況不好。”
Ghost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冷笑,伸手調大了車載電台的雜音。沙沙的白噪音裡,幾個男人各懷鬼胎沉默着,隻剩下後座傳來餅幹包裝袋的窸窣聲。
Y/N再次按下對講機:“樹上那一大坨泥巴是什麼?”
這次Zimo的笑聲更明顯了:“是蜂窩。”
“但它們看起來像會動的陶罐.….”她的聲音漸漸變小,忽地又興奮起來,“Zimo!那個挂在電線上的彩色布條?”
“那是祈福的經幡。”Zimo耐心地回答,背景音裡能聽到Horangi在嘟囔,“她怎麼問題比新兵還多。”
Keegan從後視鏡裡看見Y/N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要把整個東方的天空都裝進去。
當第一縷陽光終于穿過雲層,照在那片殘破的經幡上時,Y/N突然安靜下來。
那些褪色的布條在風中翻飛,像是無數個未完成的願望,正在向天空訴說。
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在無線電裡沙沙作響。
三輛車保持着戰術隊形,沿着Y/N直覺指引的方向行駛,Price手中的地圖上早已用紅筆圈出可能的古墓位置。
Y/N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她的腦袋一點一點地歪向車窗,聲音輕得幾乎要融化在引擎的嗡鳴裡。
“如果不靠融合就能永生......”
Krueger的手臂僵在半空,Konig遞到一半的水壺頓住。三輛車的無線電都開着,所有人都聽見了那個帶着睡意的聲音。
“那我喜歡的人們就都能一直活下去了吧......”
Ghost的骷髅面具微微轉向後視鏡,Keegan面罩下的視線長久地落在窗外,那裡,初升的太陽正把光灑向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第二輛車裡,Nikto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收緊。Soap突然覺得喉頭發澀,而Hesh和Logan拍了拍Riley的腦袋。Merrick安靜望向那些經幡。
“如果那樣的話。”Y/N的聲音越來越輕,像一縷煙飄散在晨光裡。
“我希望這個世界是美好的,我希望你們都能活在美好裡......”
無線電裡隻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沒有人說話。
引擎聲重新成為主旋律,三輛車駛向晨光與群山交界的地平線。在Y/N沉睡的呼吸聲中,某種比誓言更沉重的東西,無聲沉進每個人的心底。
這種沉寂一直持續到太陽即将落下。
Price的目光掃過後視鏡,三個東方男人沉默着。
Zimo指尖的煙灰積了長長一截,灰白的餘燼搖搖欲墜。Horangi摩挲着挂在胸前的卡通挂墜,Oni盯着窗外,始終沒發出任何聲音。
他按下無線電,幾秒的靜默後,“目的地快到了。”
三輛車同時沉下來,遠處,被暮色染成紅色的山脊線上,隐約可見一片古老的建築輪廓,矗立在天地之間。
Zimo掐滅了那支根本沒抽幾口的煙,煙蒂在他掌心被碾得粉碎。
……
車剛到山腳下,還未完全熄火,輪胎碾過最後幾塊礫石的聲響在寂靜中顯得刺耳。
他們本想等Y/N再多睡一會兒。Keegan甚至已經放輕了熄火的動作,Ghost的手懸在車門把上遲遲未動。
可她卻像被某種無形的絲線牽引般坐起了身子,直直望向山腰那片隐沒在霧中的建築群。
就在這時,整片山林的樹木突然無風自動。
枝葉嘩啦啦的聲響從山腳漫向山頂,所有人瞬間進入戰鬥狀态。
可下一秒他們就發現,那些搖曳的樹冠全都朝着同一個方向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