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風看到這一幕挑了挑眉,溫和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子顔,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不請我們共同的好友進來坐坐?”
周子顔沒有回答他,卻後退了半步,拉開了和溫皎的距離。
程俊風表情滿意,他冷冷地瞥了一眼保镖:“還不把槍放下。”
“這位是我同專業的大學學妹,也是子顔的室友,專門來參加我們訂婚宴的。”
黑壓壓一片的保镖團緩緩放下舉起的槍。
程俊風朝氣氛沉默的兩個人走了過來。
他朝溫皎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溫學妹要來怎麼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這些保镖不懂事,真是冒昧了。”
溫皎冷臉,語氣生硬地回答道:“我不是來參加你們......”
她話音未落,周子顔忽然上前,重重地推了她一下。溫皎沒反應過來,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在地。
“有完沒完?”
周子顔眉宇不耐煩地皺起,她一邊揉着紅腫的手腕,一邊叱責:“該說的都說了,你還要糾纏我。”
“溫皎你到底要陷入你救贖者的劇本裡多久?”
天邊響起一道雷聲,陰雲吞噬掉本就稀薄的月光。
天空中陸續有雨滴掉落下來,在貫耳的雷聲中,保镖為程俊風撐起一把透明傘,雨滴狂烈地打在傘面上,似乎要沖破那層脆弱的塑料薄膜。
周子顔穿的單薄,躲到了程俊風的傘下,背對着溫皎。溫皎看不到她的神色,隻能看見她清瘦的背影緊緊依靠在程俊風的身邊。
那裡曾經是她的專屬位置。
鋼琴曲終,盛大的訂婚宴即将開始。
程俊風摟住周子顔的肩膀,臨走前還不忘從助理手中拿了一份備用的請柬遞給站在雨裡的溫皎。
“溫學妹。”程俊風回過頭,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虛僞模樣。
伴随着雷聲,她聽見程俊風惺惺作态的聲音。
“歡迎來參加我和子顔的訂婚宴。”
每一個字都被雷聲劈得破碎,但溫皎卻聽的很清楚,她攥着手裡的請柬,臉色煞白。
訂婚宴司儀主持的聲音從會場内傳來,雨聲漸漸蓋過了酒杯碰撞和人們的歡聲笑語,溫皎的目光落在燈光所在之處,那對恩愛的未婚夫婦身上。
程俊風摟着周子顔纖細的腰肢。
她曾經的戀人淺笑着羞澀地躲避他的親吻。
暴雨淋透了渾身上下,在衆人的起哄聲中,溫皎的目光最後定格在周子顔羞紅的臉上,緊繃的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
她緩緩地打開請柬。
撕碎。
随後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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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雨被保镖從宴會廳的側門送走,程家派車送她回了慕家莊園。幾乎是車駛進慕家的一瞬間,她立刻叫住了迎接她的保安和所有閑着的傭人。
慕斯雨暴躁地脫下掙紮中壞掉的西裝,指着剛才架着她的幾個保镖罵道。
“我真是給你們好臉給多了。”
慕斯雨朝站在自己身後的保安和傭人們揮了揮手,咬牙切齒:“給我打!”
“用力,出了事我來負責!”
這些保安是慕家培養起來的,慕斯雨又是慕家最受寵的孩子,她開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一擁而上。
單方面的毆打持續了不到一分鐘。
莊園的正門被打開,慕斯雨的父親慕生斌穿着西裝走了出來,表情嚴峻。
“你們在幹什麼,都給我停手!”
正在對司機和保镖拳打腳踢的傭人們立刻停手。
抱着頭蜷縮在地上司機和保镖抓準時間,急忙站起身,步伐飛快地跑出莊園的大門。
開車逃跑。
慕斯雨想關上大門,胳膊卻被一把拽住,看到拽住她的人是誰後,她輕輕咬住下唇,語氣抱怨:“父親!”
“程家的走狗都敢欺負我,我的西裝都被扯爛了,你怎麼能就這麼放他們走。”
“是嗎?”
往日一向最疼愛慕斯雨的慕生斌表情冷峻:“要不是程家給我打了電話,我還真要信了你的鬼話。”
“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管周、程兩家的事了吧,你一個外人摻和什麼?”
慕斯雨擡頭争辯:“可是父親周子顔是我的朋友,周家怎麼能非法囚禁...”
“閉嘴。”
慕斯雨眼睛瞪大,印象裡父親從未這樣對她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父親。”她聲音弱了下來。
“快回屋去,外面雨大。”慕生斌按了按額頭跳動的青筋:“李叔,你看好她,最近外面不太平,不許斯雨出門。”
“小姐,我們回去吧。”李叔走過來扶住慕斯雨的胳膊:“外面還在下雨,别着涼了,我讓廚師給你煮了驅寒的姜湯。”
“父親!”慕斯雨咬着牙固執地不肯動:“你這是助纣為虐。”
“你明明知道......”
“夠了。”慕生斌語氣嚴肅:“這是大人的事。”
“在家裡老實呆着,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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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皎發了高熱,醒來時天花闆是一片白色。
“我在哪?”她撐住手想坐起來,但血管處傳來針紮般的刺痛,溫皎眉頭微蹙。護士急忙過來将她扶穩:“溫小姐,這裡是醫院。”
“現在是什麼時候?”溫皎問。
“現在是1月2日。”護士幫她蓋上被子:“你發了高燒,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溫皎靠在醫院病床的床頭,昏迷前看到的最後的畫面浮現在眼前。周子顔害羞的笑臉。
她的手掌攥緊成拳,指尖用力到泛白,身體跟着小臂一起在顫抖。
“哎,溫小姐。”護士急忙掰開她的手指:“你這樣會滾針的。”
細細的輸液管裡出現一段殷紅的血液。護士歎了口氣:“又要重新紮了。”
護士為她拔掉手背處的針頭,取了些酒精為她消毒。冰涼的酒精棉花擦拭着青色的血管,護士低聲道:“溫小姐,你真是一個很任性的病人,還好這裡是私人醫院。”
“不然你的針錯位了都沒人會發現。”
溫皎垂下頭,看到右手血管處密密麻麻的針孔,眼睫顫動了下。待護士重新為她紮好針後,溫皎緩緩開口:“誰送我來的?”
護士回憶了一下那天夜裡的事:“是一個男生,我不認識,但高高瘦瘦的。”
溫皎眼睫垂下,自嘲一笑。護士思索了片刻,忽然拍了下腦袋:“我當時好像登記了那人的名字和手機号,我幫你找找。”
護士翻找出兩天前的登記單,遞給溫皎。溫皎滿不在乎地接過單子,一目十行,目光在看到一個稍微熟悉的名字後,有片刻的停頓。
【李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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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受邀來參加訂婚宴的李旭笑嘻嘻地揣着一兜的名片走到大門附近,他正要打傘準備提前離席,下台階時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溫皎?!”李旭瞪大眼睛。
他第一反應是驚訝,第二反應是遲疑。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程家的保镖撐着雨傘站在門口,把整個大門看的密不透風,但......
毫無例外地都無視了昏倒在這裡的人。
李旭的大腦飛速運轉,猶豫了一會,他到底還是撐着傘走下台階,來到昏倒的溫皎身邊。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試探對方的鼻息。
手指傳來微弱的呼吸,李旭松了一口氣。
隻是昏倒,人還活着。
解決了第一個問題,接下來的是第二個的難題。
李旭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前暗戀對象,又看了一眼無動于衷的保镖。
訂婚宴開始前的那場鬧劇李旭并不知道,但他是最早一批知道周子顔和溫皎關系的人,多少也能猜到這次訂婚對溫皎的打擊。
而且周氏發現周子顔的戀情還是他害怕被報複偷偷告的密。
李旭站在原地進退兩難,就在此時他西裝褲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掏出手機。
五分鐘後。
一輛出租車停靠在宴會廳的門前,李旭将人帶到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