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皎低頭看了眼小女傭,“就如周小姐所說,你留在别墅吧,晚一些的時候,管家會給你準備一份新合同,你可以提前預支工資去給你家人看病,也算是我們給死去的周家人攢一點功德。”
“謝謝溫總,謝謝周小姐!”女傭一邊哭,一邊笑,模樣十分滑稽,就連陷入悲傷情緒的周子顔都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溫皎也忍不住跟着勾了勾唇角,“你倒是一個會逗人笑的小孩,就别出去做雜活,别墅這麼大有都是地方需要你清理。”
“謝謝溫總,謝謝溫總!”
海濱别墅的傭人中有一小批人是固定的,包括管家和廚師等少數人在内,如今這些人裡多了一個年輕的任漓。
第二天清晨,任漓跟在管家身後,去外面見律師簽合同。管家見她笑嘻嘻的,忍不住酸了一句,“你真是撞大運了,溫總居然留下你這麼個臨時工,要是我也會裝可憐就好了,說不定這樣能少工作個十幾年就能拿到現在的薪水。”
“我能留下都是因為溫總和周小姐好心。”任漓長了一張娃娃臉,唇角天生上揚,哪怕是不做表情,看上去也是舒服的,“李姐姐工作能力強,我們都看在眼裡,我一直想跟着姐姐學習,還希望姐姐以後能多教教我。”
任漓從懷裡拿出一個沒拆封的新款手機,女管家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你倒是懂事。”
任漓笑眯眯地,“之前做雜活的時候偶然聽了一嘴,希望姐姐别嫌棄我的一點心意。”
深夜。
“周小姐,該吃藥了。”女管家像往常一樣拿出三個藥片,給周子顔倒了一杯溫水。周子顔将三片藥攥在掌心裡,溫水服進喉嚨。女管家完成每日任務,語氣輕松,“我就不打擾您了,有事您可以叫我。”
“嗯。”周子顔淡淡點頭,“你讓小廚房做了一碗銀耳羹上來。”
“好的,周小姐。”
女管家關上門。周子顔等了一會,等到樓梯上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她把壓在舌頭下的那個紅色藥片吐了出來,她用溫水漱了漱口,将殘留在舌尖上的苦味沖掉,把藥片碾碎在顔料盒子裡。
“咚咚咚——”
房門外響起敲門聲,“周小姐,您的銀耳羹好了。”
周子顔聽出那是任漓的聲音,“進來。”
換了一身新衣服的任漓把銀耳羹端到桌子上,轉過身關上門,謹慎地确認了好幾遍門是否關嚴,肯定後才走到周子顔身邊,低聲道,“小姐,檢測結果出來了。”
任漓把藥物化驗的單子遞給周子顔,“還好我們找的是一個私人機構,檢測結果出來的時候,那個檢測人一把抓住我,非要知道我是從哪裡弄來的這些粉末,還要報警抓我,說我售賣管制藥品。”
“我給了他十萬,他才沒有報警。”
周子顔高中學過化學競賽,多少懂一些藥物的化學成分,她打開藥品成分檢測單,越往下看越心驚,到最後手都在顫抖。
“小姐。”任漓低聲道,“小姐,您怎麼了,是您的病犯了嗎,要不要我現在下樓去叫人。”
周子顔伸手撫平因為大口喘息而起伏的胸口,“不用,我沒事。”
“這兩周我都沒吃管家給的藥,病已經有所好轉,難得溫皎今晚不在,你多在這裡陪我一會吧。”
“......小姐?”任漓看出周子顔情緒不太對勁,但她不懂她為什麼這麼難過。眼淚安靜地從女人潔白無暇的臉頰滑落,流進一潭寂靜的湖水,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哀傷,就好像折斷羽翼的鳥兒仰望着再也無法飛翔的天空。
“如果溫總在就好了。”任漓忍不住想,“溫總和周小姐都是那麼聰明的人,如果現在陪在周小姐身邊的人是溫總,她一定能讀懂周小姐的情緒吧。”
夜深後,海濱别墅一片寂靜,諾大的卧室裡能聽到女人均勻的呼吸聲。任漓關掉卧室裡的燈,拿濕潤的紙巾拭去女人臉上的淚痕,在一片寂靜中,她小心翼翼地将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任漓遲鈍地意識到,她似乎見證了這棟别墅的另一個主人,生活裡最脆弱的一面。可惜她不了解她的過往,就更談不上給她些寬慰。她唯一能做的隻有——
任漓的目光望向管家所在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