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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無可奈何花落去·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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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扭了,腿彎顫抖着站立不直,渾身都是被藤蔓石礫劃出的破口。疲憊翻湧而來,麻木地流淌過已無知覺的四肢百骸,似乎連呼吸都已成負擔。

喬四兒癱倒在雲山宗的山門前緩了許久,好容易喘過氣來,一擡頭便望見身前那方載雪覆霜終年不化的蒼老石碑上,銀鈎鐵畫地刻着四個大字。

「動心忍性——」

什麼嘛……一塊破石頭,天生天長在此,又不用攀這九千階斷魂雲梯,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喬四兒皺皺眉,嘟哝了一句,又歪斜着撲騰了許久,才蹒跚着成功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确認了那早沒了知覺的腿還長在自己身上後,便拍拍屁股,大大咧咧地向四周張望起來。

濃夜将盡,晨曦尚未穿透層雲,四周煙霧迷蒙,景色昏暗難辨。風聲低咽,斷續着響起幾聲稚嫩童音的尖聲呼嚎,伴着人身墜地的悶響,有人哀聲啜泣不斷,亦有人咬牙強忍,隻漏出幾息悶哼。唯一不變的,隻有那此起彼伏淩亂錯雜的喘息。

喬四兒眯了眯眼,再一次環顧四周仔細搜尋了一番,卻依然隻能勉強看清身後那個距她不遠的少年——

經了一日一夜試煉,一身原本華貴整肅繡龍縷鶴的白袍已然褴褛皴破得不成樣子。灰頭土臉的少年得哪還顧得上儀态,正狗吃屎似得趴在地上急喘,狼狽一如她方才的樣子。

手下敗将,何足言勇?

喬四兒彎了彎唇角,不屑地嗤笑一聲,再不看這位一路跟在她身後,眼看她披荊斬棘,盡撿現成便宜的競争對手,邁開一雙小短腿便欲向前奔去。誰知她忘了在途中曾傷了腳踝,一時壓了傷處劇痛無比,差點又摔上一跤。

山路本就濕滑,好容易才恢複了平衡。這下喬四兒可不敢再造次,整了整身上那殘破斑斓勉以蔽體的粗布衣袍,恭敬拜過山門前那方刻着「動心忍性」的蒼老巨石,向此次試煉的終點進發。

今日是九月初九,重陽,也是雲山宗五年一度開啟山門收徒納吉的好日子。

所謂南華陽,北雲山。

若論當今武林的泰山北鬥,正道間的脊梁巨擘,呼出來響當當吓死人的門面,無非此南北二派。華陽門專精外功,白虹劍法縱橫天地,在江湖間冠絕一時。雲山宗則以内家功夫見長,修煉其獨門内功渾天訣後,能以氣禦萬物萬法。

相傳雲山宗開山祖師當雲子,能以氣隔空探物,彈指碎金石,登九重危天而不墜,踏萬頃怒波而不沉。即使身無寸鐵,手撚草葉,便能以一當萬,殺得敵人潰不成軍。

聽着神通,可渾天訣卻極難修煉。其共有九重大境界,可惜自當雲子開山立派的數百年來,竟還未有一名弟子能再修至九重至高境,重現當年祖師的輝煌。

除了修習本身的艱深晦澀之難外,渾天訣作為一門至純至正的道家心法,還有一個局限,便是隻能以純陽純陰之體修習。一旦破身,無論之前修至多高境界,終此餘生皆再難有寸進。

雖說有此局限,可雲山宗并不禁門中弟子婚戀嫁娶,且道家功夫中正淳和,修身頤體。相傳雲子開宗時年已九十,身形面貌卻與而立之年一般無二。普通人若不追求神功蓋世,哪怕隻是來雲山混上個一兩重功力,也能比尋常人多活個二三十載,遑論别種妙處。

這也是雲山宗非但在江湖中名望威重,在廟堂間也頗得青眼的原因。

修渾天訣有天大的好處,可拜入雲山宗内門卻絕非容易。

相較于有錢有勢甚至心誠有緣便能被接納的外門弟子,雲山宗遴選内門弟子的标準則極為嚴苛——

五年一期,隻在重陽之日開啟山門,非但要出身清正、年齡合适、根骨絕佳的幼童,還得要求其性情堅韌不拔,不為外物所動。

為了挑選出合适的内門弟子,祖師當雲子設下了一道看似尋常的試煉——上山。

可候選者不能走山陽處坦闊的光正道,而須從山陰處九千九百九十九階斷魂雲梯一路披荊斬棘攀爬而上,再經由鎖魂嶺上的魚腸關縱身自絕壁斷崖前一躍而下,便能恰好落于雲山宗的山門之前。

聽上去似乎也不太難。

可那是一日一夜的腳程,一路上荊棘遍布,碎石嶙峋,白日中有日光尚可勉強忍受,到了後半程深夜時,前有鬼猿攔路,後有夜枭突襲,還有人為制造的數重險阻,俯仰之間便是深淵絕境,呼吸刹那皆是動魄驚心,一群不滿十歲的幼童又能如何堅持?

縱然天險可怖,更難的卻是一路上每隔一裡便有的無數誘惑。雲山會遣弟子在所有平坦安全可以休息的地方設棧等候,燃起溫暖慰藉的篝火,擺着烤肉暄餅和熱湯,但凡候選人心志不堅向這些弟子求助一分半點,便會被遣送下山,永遠失去了入門的資格。

即便是曆經千辛萬難登上了斷魂雲階,亦有一大批幼童被卡在魚腸關的絕壁前。千丈絕嶺,寒風撲面,即使家中長輩早就千般叮囑會有雲山長老禦氣護其安全,絕不至于粉身碎骨,可足臨深淵時,又有幾個孩子,敢當真縱身一躍?

是以每逢雲山宗納徒之際,上山前那慕名而來浩浩蕩蕩的幼童隊伍成千上萬。可一日夜後,真正能走到雲山正門前,親眼看到那塊雕刻着「動心忍性」四字門訓山石的,幾乎次次都不足數十。

而如今,喬四兒做到了。

眼見大殿前的接引弟子近在咫尺,她心中的驕傲還未及燃起,很快便又被忐忑所取代。她忍不住頓足,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藏着的那枚,用來證明身份的玉篆符旌——

玉是上等的暖玉,上面刻着一個喬字。在一日一夜的險途中,這塊玉一直熱熱地貼着她的心口,護着她吊着最後一口氣。

可惜她并不姓喬。

她也不知道她原本姓什麼。

她隻是一個混在市井中的小乞丐。

那一日,也不知她腦筋抽了什麼瘋,在河中救了一個快淹死的小男孩。

也許她隻是看上那男孩一身可以換錢的富貴錦繡,可她還是把小男孩帶回了她栖身的破廟裡,在他渾身顫抖蜷縮着高燒不退時,為他摘了草藥,還冒險生了篝火,煮了熱水。

那個嬌弱的小男孩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夜的胡話。說雲山宗如何如何好,内裡仙境一般,人人衣食無憂,功法通神,說他天命所歸,如今大難不死,定能成功拜入雲山宗學藝。還炫耀似的将玉篆符旌展示給喬四兒看,說他以後就是江湖上人人稱贊的喬大俠,以後若她被誰欺負了,就報上他的名号。

可惜他終究是沒能熬過那夜的風寒。

第二日,喬四兒便埋葬了那個小男孩,用他的一身錦繡換了路資,向雲山宗進發。

功法神通,人間仙境?

她并不在意。

也許她隻是厭倦了日日裝瘋賣傻看人眼色,與其他乞兒野獸一般鬥狠奪食的日子。她隻是想要找個安穩的地方,困了便睡,餓了便吃。

她真不會……被識破嗎?

此時喬四兒站在雲山宗的大殿門前,一時踟蹰。

倒是殿前接引的外門女弟子見她一瘸一拐走來,忙快步趕來扶了她的臂彎,柔聲安慰道:“别硬撐,到這裡就沒事了。恭喜你,你真的很厲害!”

喬四兒不知這溫柔是否與一路上的糖衣陷阱相同,隻勉強笑笑,從胸前摸出那枚玉篆符旌,遞到那女弟子手中。

見她目露防備,那女弟子習以為常地收回相扶的手,轉而認真驗過符旌,才微笑迎道:“原來是江南雙刀門喬家的小公子,一路辛苦了,請進。”

——她乞丐堆裡混慣了,舉止說是粗魯都不為過,扮成小男孩一點也不違和,不會被認出來的!

喬四兒按捺住發慌的心,一臉鎮定地點點頭,便低頭乖巧地随着指引步入了殿門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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