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頭,目光如刀般掃過王峰,然後定格在香秀臉上,眼中閃爍着某種危險的光芒。
香秀心頭一跳,某種隐秘的喜悅在胸中蔓延。
他在意。
她沒有自以為是。
“那我們……”王峰被葉斯林的眼神吓到,聲音都虛了幾分。
“再說吧。”香秀輕描淡寫地說。
葉斯林大步走過來,在距離兩人三步遠的地方站定,目光灼灼地盯着香秀。
“廚房的粥要糊了。”他說,聲音陰沉沉的。
香秀對王峰笑得燦爛:“王大哥,改天再聊啊,記得還我鐮刀。”
王峰拿了鐮刀,又戀戀不舍地看了香秀幾眼,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院門一關,香秀立刻斂起笑容,轉身往廚房走,故意不看葉斯林。
“你跟他很熟?”葉斯林跟上來。
香秀聳聳肩:“老鄰居了。”
她攪了攪鍋裡的粥,果然有點糊味,“他老婆去年死了,現在想續弦呢。”
葉斯林站在廚房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大半光線。
香秀不用回頭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
“他配不上你。”葉斯林突然說。
香秀的手抖了一下,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
“關你什麼事?”她故意反問,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
葉斯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香秀偷偷回頭,看到他背影僵硬,拳頭攥得死緊。
一整天,兩人之間的氣氛比前幾天更加古怪。
葉斯林反常地沉默,埋頭幹各種重活,香秀則心不在焉,做飯時差點把鹽當成了糖。
直到晚飯時,葉斯林不小心碰翻了水杯,兩人同時伸手去扶,手指相觸,又同時像被燙到般縮回。
香秀感覺一股電流從指尖竄到全身,臉頰瞬間燒了起來。
葉斯林也好不到哪去,耳朵都紅了。
“我來。”他啞着嗓子說,抓起抹布胡亂擦着桌子。
香秀逃也似地躲進自己房間,關上門才長舒一口氣。
她靠在門闆上,聽着外面葉斯林來回走動的腳步聲。
她是不是玩過頭了?
香秀咬着下唇想。
但轉念一想,葉斯林的反應不正說明他在意她嗎?
第二天又下起雨來。
雨水順着屋檐滴落,林香秀坐在窗邊,手裡捏着針線,卻半天沒縫上一針。
她的目光透過雨簾,落在院子裡那個正在修籬笆的身影上。
葉斯林穿着她新做的灰布上衣,雨水打濕了他的後背,衣料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肩胛骨的輪廓。
他幹活的樣子很好看,動作利落又不失優雅,不像屯子裡的男人那樣粗魯笨拙。
即使是在雨中勞作,他身上也帶着一種奇特的氣質,像是……像是她從舊雜志上看到的那種城裡學生。
針尖刺入指尖,香秀“嘶”地抽了口氣。
一滴血珠冒出來,落在淺色的布料上,暈開一朵小小的紅花。
她急忙把手指含進嘴裡,鐵鏽味在舌尖蔓延。
香秀放下針線,歎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
葉斯林是什麼人?從哪兒來?為什麼滿身傷痕出現在她家門口?
這些問題的答案她一概不知。
理智告訴她,對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産生非分之想是危險的,是愚蠢的。
可是……
香秀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葉斯林正擡手擦去臉上的雨水,這個簡單的動作在他做來都格外好看。
他的皮膚在雨水中顯得更加白皙,睫毛上挂着水珠,眨眼時像蝴蝶振翅般輕盈。
不像屯子裡的男人。
香秀在心裡比較着。
王峰他們整天一身汗臭,頭發油得能炒菜,指甲縫裡永遠黑乎乎的。
而葉斯林,即使幹完最髒最累的活,也會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
他身上總帶着淡淡的肥皂香,頭發清爽蓬松,手指修長幹淨,連呼吸都是清甜的。
更别提他那張臉。
輪廓分明得像用刀子刻出來的,眼睛黑得發亮,笑起來時左臉頰有個若隐若現的酒窩。
香秀曾在縣城的電影院門口見過明星海報,她覺得葉斯林比那些明星還要好看十倍。
“林香秀,你真是沒出息。”香秀小聲罵自己,臉頰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