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小崽子膽子都大,這個懲罰力度估計不夠。
他掃了一眼面前的隊伍,目光從隊頭移到隊尾,又快速跳了回來。
同類受苦,人們大都帶着天然的同情。
女孩子們的目光裡都滿是憐憫,男生們則趁着教官注意力轉移,開始各種小動作。一個男生甚至掏出了口袋裡的餅幹遞給周圍的人。
還怪有分享精神的。
隻是他前排的那個似乎并不領情,半天都不給回應。
不僅是不回應他,甚至連受罰的場景也不屑去看。
東倒西歪的隊伍裡,隻有他站得筆直,半垂着眼,表情淡漠,看起來比校門口的雕像還要沉靜。早晨的陽光斜照過來,男生肩背單薄,姿态卻利落,有種特别的脆弱感。
嗯……脆弱感?
想到這裡,石骁不由得升起幾分緊張,身體也進入了警覺狀态。
果然,幾秒鐘後,那個身影微微晃動起來。
他和教官交換了一下眼色,跑過去問了兩聲。可還沒得到回答,那男生就腳下一軟,暈了過去。
“同學,同學?”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阮緩緩睜開眼。
熟悉的消毒水味讓他微微發愣,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回了家,但耳旁的男聲很快喚回了他的注意力:“能聽見我說話嗎?”
一張俊秀的臉龐出現在視野上方,一根手指在他眼前緩緩移動:“來,看着我的手指,慢慢眨兩下眼。”
溫阮乖巧地笑了笑,伸手抓住了醫生的手指:“老師,我才站了十幾分鐘,沒有低血糖史,沒有感覺發冷和内髒的疼痛,體溫正常。大約就是沒睡好,體能有點透支,休息休息就好了。”
校醫挑了挑眉:“自我判斷倒是挺順,好像你是故意來蹭空調的。送你來的老師可被你吓壞了,生怕開學第一天就把A大變成殺人現場。”
視野邊緣闖入一個高大的身影,石骁探出腦袋:“同學,你剛才可是結結實實地暈了,可别諱疾忌醫,有什麼問題都跟校醫說,不能軍訓也别勉強。”
他穿着一件白底的短袖T恤,棉質意料被飽滿的肌肉線條撐起,極具壓迫感。
溫阮原本眯着眼睛在笑,撐着手臂想要坐起來,石骁的身影一出現,他的第一反應依然是怔愣了一下,和方才一樣向後躲閃。
校醫敏感地擡起眼睑。
男生的身形單薄,迷彩服下穿了件打底的薄T,這會兒撐起手臂,把領口拉得歪斜,露出部分胸口的皮膚。
校醫猛然皺眉,一手把石骁推了個趔趄,另一隻手刷地一聲拉上了病床邊的布簾。
石骁:……
“你先出去,但是别走,一會兒我叫你。”校醫的聲音冷硬,毫無商量的餘地,目光卻柔和地掃在溫阮身上,流露出關切之意。
房門阖上的聲音響起,校醫放輕了聲音:“要我幫你報警嗎?”
醫務室門外,石骁一臉茫然地撓了撓臉,又看看阖上的房門,在進去理論和轉身就走之間,選擇了靠牆拿出手機。
反正無聊,也去騷擾一下别人好了。
電話撥出,才響了幾秒鐘,對方就接了起來。
“我說過,這段時間有點忙,”宴淩舟似乎在什麼地方的廣場上,背景裡是風聲和熱烈的探戈舞曲,“你們學校的搏擊隊春節過後才比賽,先練擊打和摔跤,把體能部分的基礎打牢,這是你的強項。地面鎖技和降服練熟有兩個月就夠了,聖誕節前我回來再教完全來得及。”
石骁皺眉:“我這不是想着早點讓他們熟練嘛?現在的孩子,你根本沒法控制他們的進度……诶等等,你這是答應過來指導了?”
宴淩舟似乎歎了口氣:“我能說不嗎?我要是不去,你姐能煩死我,和她在一起還不如去看你那幫傻小子打架。”
石骁嘿嘿笑了聲:“我說聽着你那邊的環境怎麼這麼熟悉,我姐的美好假期結束了?”
“對,但我已經後悔了。”
宴淩舟原本不想去布宜諾斯艾利斯。
但宴家從來不做人,等他們發現生意被人搶走,雖然不太可能查出來是自己挖的牆角,但那幫把拿來主義當做一生信條的老古董們,一定會連環奪命call讓他去幫忙談判。
爺爺還在醫院裡,現在就完全撕破臉還有點早,于是他幹脆出國,是想求個清淨。
但既然生意搶來了,就由不得石臨夏繼續度假。
提前上班誰都不爽,但到手的錢不能不掙。
于是石臨夏便開啟了一邊工作一邊哔哔的極限模式。
宴淩舟正被她吵得滿腦子亂碼,正巧石骁撞過來,自然開始轉移火力:“話說這個點是你的上班時間吧,你居然有時間摸魚?”
石骁歎了口氣:“我這不是還在遊說既明嗎?我搏擊隊總得有個隊醫,他老是說忙不肯來,說到底還是看不起我。”
宴淩舟似乎是笑了一聲:“你能這麼清晰地看明白自己,我很欣慰。其實既明說的對,搏擊隊沒必要請一個專門的隊醫,理療師倒是可以安排。畢竟病症出現的機會少,理療康複和運動損傷管理方面需要更多關照。你們學校不是有護理系嗎?現成的人才不用,天天想什麼歪心思?”
說到護理系,石骁突然來了興趣,他看了眼依然緊閉的房門,放輕了聲音:“我剛才就是送一個護理系的小男生到既明這兒來,軍訓上暈倒的。沈醫生看了一眼就把趕出來了,估計又想多管閑事吧。”
沈既明,世界上心腸最軟的校醫,上到校長大人,下到A大的流浪貓狗,無一不在他的照看之下。
“是被欺負了還是家庭條件有問題?”宴淩舟已經猜了個大概,“沈公子又要管閑事了?”
石骁跟着點頭:“我也覺得,那孩子看着可乖巧了,但衣服底下都是傷,不知道是家暴還是什麼。剛才他衣服被扯了一下,我一眼瞟過去,鎖骨上還有咬痕。啧,看那牙印,跟你小時候咬我那下差不多,倆虎牙,夠深的。”
鎖骨的咬痕?
宴淩舟的腦海裡刹那間閃過畫面。
黑暗潮濕的房間,混亂的被褥,男孩快要到頂時不管不顧地抱緊了他的脖子,小巧的鎖骨就貼在他的唇邊,汗水在光滑的皮膚上閃着微光。
被擠壓到疼痛,狂虐無處釋放,他伸出舌尖,卷入鹹澀的汗水,一口咬在了男生的鎖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