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立着二三十個身着白大褂的身影，一個個頂着絢彩的發色和浮誇的造型，若不是在遊戲世界裡，當真會啼笑皆非。

藍發間點綴着白色珠飾的AA并未出現在這匆匆一瞥中。

“他在裝睡！”

突如其來的尖銳指控讓褚方知心頭一顫，暗道不好。

“0号實驗體具有欺詐性。”章魚頭博士拖長聲調說道。他同樣披着白大褂，綠豆大小的眼珠在黏膩的表皮中靈活滑動，一張口，膿液不斷從嘴角滴落，手指着水箱，“去給0号做技能測試。”

這雙與常人無異的手，與令人作嘔的頭顱形成了極其辣眼的對比。褚方知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胃裡泛起一陣不适。

“是，博士。”

他下意識攥緊掌心的卡牌，思緒飛轉：這裡竟然不像第一個副本，違背規則立即抹殺？莫非章魚頭博士并非真正的章魚？還是說，裝睡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滿足了某種規則判定？

仔細回想，這些NPC從未提及過“章魚”二字。暫且壓下這條規則不論。令人不安的是，究竟什麼樣的行為會激怒博士？這種全憑主觀判斷的模糊規則，比起明面上的條條框框更讓人防不勝防。這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讓他愈發焦躁。不禁深深吸氣，強迫自己平複心緒。

冷靜。

以靜制動方位上策。

随着那聲令下，白大褂們魚貫而出，博士最後關上了厚重的金屬門。就在此時，水池突然劇烈翻騰，他猛地擡頭——玻璃櫃的頂部悉悉索索地裂開一個十字形缺口，又在轉瞬間回縮成完美的圓形。

【隐藏任務：歸還流明殘卷；收集進度：2/12】

“您的好友林桓筝發來一條私聊。”

“您的群聊收到3條新信息。”

兩條長着魚身鳥翅的怪魚猛地紮進水中。

“0999，實體形态。”褚方知喚道。

“宿主，這是海水，我是貓……”0999的童音透着委屈，之前它出來了不到一分鐘就狼狽進去了，這會又被喚出來，顯然很不樂意，但抱怨歸抱怨，它不得不服從命令。

圓滾滾的英短身軀在水中懸浮，與褚方知視線平齊。褚方知迅速地用食指和拇指比劃了一下。

“好了，回去吧。”

貓臉茫然：(°-°！)

褚方知無暇顧及界面上方折疊的消息記錄。

五秒動力小火車：[我們這邊任務拿到了一卷！]

瞪誰誰懷孕：[人都出去了。魚身鳥翅，什麼怪物？]

深深深幾許：[我們四個出來了，沒找到樓梯，現在藏在3區2層的清潔室。]

叉叉你個叉叉：[離水就能恢複腿了，隻是入水沒了上衣有點尴尬。]

開個罐頭：[隻是尴尬一點，但是無痛增高了，上面空氣真好。]

我得得得得得得駕：[小褚你遇到怪了？]

陳興因為林桓筝的不滿，改口了。

褚方知早幾年當上了COO，一直都是褚總、老褚這麼叫着，熟人最多也隻是叫個褚哥褚老弟，忽地被人喊小，真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咕噜噜噜王霸炫彩泡泡機：[魚身鳥翅，蠃魚？]

該吃藥了：[我也覺着是《山海經》裡的蠃魚，據說會引來水災。]

咕噜噜噜王霸炫彩泡泡機：[或許可用來毀滅副本。]

瞪誰誰懷孕：[@深深深幾許，依據規則，多半需要跟蹤研究員才能找到電梯。@咕噜噜噜王霸炫彩泡泡機，桓筝，毀滅副本還是别寄希望于副本生物。]

咕噜噜噜王霸炫彩泡泡機：[确實。]

關心則亂。

深深深幾許：[@瞪誰誰懷孕，好，我們試試。]

一條怪魚粗暴地扯下褚方知身上的所有導管，傷口再次撕開的痛感讓他滿頭黑線。這裡的NPC是不是對他有意見？反複插拔，就算是個插座都得冒火了。

“0号，跟我們走。”另一條怪魚突然開口，清亮的男聲與猙獰的外表格格不入。

兩條大怪魚在前開路，褚方知緊跟其後向上遊去。遊泳本就是件耗體力的事，對于隻掌握原地狗刨技巧的他來說，即使變成鲛人了，依舊是折磨。他一邊費力地劃水，一邊根據現有身高和記憶中的建築結構默默計算着所在樓層。

在幽暗的管道中，借着魚鱗發出的微弱熒光，先是垂直向上遊了約70米，又橫向遊了100米。帶路的怪魚終于停了下來。

“上去。”肥厚的魚唇一張一合。

怪物側身讓開通道，上方漏下的光線映亮了半截管道。出乎意料的是，黑暗的管道外連接着另一個隐蔽的暗室。

按照估算，這裡至少在三層以上。

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在他腦海：或許，這些水路就是實驗室的“電梯”？

褚方知暫且保留了這個猜想，畢竟規則裡隻說“電梯不在牆上”、“實驗室裡沒有能坐的電梯”，可沒說不能是水路。但也不排除會有能躺的電梯或者其他形式的電梯。具體還要等靳笙他們的偵查結果來驗證。

從蘇醒到現在才過去一小時，距離下次補水還有兩個小時。他本打算繼續留在水裡。可是事與願違，遊入透明玻璃箱後，下方的暗道迅速閉合，透過玻璃，一抹若隐若現的綠色衣角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立刻頭一歪，屏住呼吸開始裝死，然而尴尬地發現——自己既沉不下去，也浮不上來，就這麼不上不下地卡在了水中央。

真是個始料未及的問題。

瞪誰誰懷孕：[鲛人死了是沉底還是浮在水面上？]

該吃藥了：[肚皮浮在水面上？像一條死魚？]

咕噜噜噜王霸炫彩泡泡機：[不用考慮，你浮不起來。]

褚方知下意識要反駁，兩隻人類的手臂突然将他從水中拽了出來。濕漉漉的下肢在接觸空氣的瞬間幻化出雙腿，光腳蹭在地面上，透骨冰涼。

褚方知：“……”

浮沉問題高效且圓滿地解決，因為死鲛人絕對變不回雙腿。但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電光火石間，褚方知驟然暴起，喚出卡牌的刹那，一雙銳利的眼睛已經鎖定目标。

兩個綠衣服的！

方片3破空而出，精準命中其中一人的眉心，對方轟然倒地。

他心頭一抽，那可是500積分啊。

另一人也陷入對視。

“1，2——”

就在對方撲來的瞬間，手中的鈍刀割斷了那人的頸動脈，随着“噗噗噗”的聲響，墨綠色的血液噴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