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石牆突兀地開出個一人大小的口子。林桓筝凝視着渺無聲息的洞口,眉頭緊鎖,轉眼發出消息:“哥,抱歉,下面還有一層,暫時不過去了。”
“嗒,嗒,嗒——”
急促的腳步聲在死寂的地下空間裡格外刺耳。
“宿主,規則!不可大聲喧嘩。”0066着急提醒道。
林桓筝恍若未聞。
暗廳深處,他眼瞳如夜貓般微微擴張。陰冷的石牆環繞四周,除卻面前的一小截平面,其他地面均由一塊塊正方形石闆構成。
而後,别無他物。
踩格子?
掃雷?
規則裡沒有提過,那便以身試法。
飛身踏入第一塊方磚,随着頭頂垂直的一束白光打下,方塊猛地下沉。他腰身一擰,躍至斜前方另一個方塊,白光步步緊逼,第二塊方格也瞬間下沉。
“轟隆——”
其餘方磚同時炸裂,數百尊石像破土而出。它們目眦盡裂卻未點睛,也無其他細節,于幽暗中閃爍着詭谲熒光。
林桓筝足尖輕點,氣泡裹身,躍上最近的石像頭頂。不待他适應站穩,身後白光便窮就不舍,逼迫他在林立的雕像間翻騰閃轉疾步飛梭。
這是唯一能避開規則的做法。(②請勿觸碰、無損、破壞任意物品③如發現和你相似的石像,請立刻做出改變。)
太蹊跷了,他暗道。但凡換個别的玩家,今日都得交代在這兒。然而按照常理,副本并不會設置這種近乎無法破解的機關。
石像的來曆尚且不及細想,終點已經近在咫尺。可就在落地的刹那,所有石像劇烈震顫起來。
身後傳來不祥的碎裂聲,林桓筝心頭一緊,卻因規則僵着脖子無法回頭。
餘光所見,從最後踩到的那座石像開始,所有踩過的石像,從面孔到衣飾,正一寸寸變成他的模樣。更可怕的是,那些石像的質地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它們在頃刻間套上了青白的、屬于人類的皮膚。
他一時不解,更加思念褚方知。
方知,若是你……
你會怎麼處置?
白光閃過,純白空間吞噬了一切。上百個“林桓筝”将他團團圍住,每張臉皆猶如死屍。
“讓我看看你的恨。”複制的聲線冰冷刺骨,“原來,你在恨他不等你,恨他丢下你,恨他忘了你。”
“胡說!”林桓筝雙眼充斥着血絲。
——方知,你的過往,何錯之有?我恨的從來隻有自己,我恨的從來隻是那個……逼你做出這般選擇的自己。
“我沒有!哈哈哈。”
自己這聲線,未想有朝一日,竟能如此讓人厭惡。
“懦夫!”
“懦夫!”
“懦夫!”
聲聲如洪鐘,自四面八方,不斷回蕩。
“留在這裡,我們會滿足你的所有願望。”正前方的石像張開蒼白的薄唇。
林桓筝面露愠色。願望世界,何時變成玩家的願望了?
“裝神弄鬼,我趕時間,要打便打。”
“哈哈哈他說要打。”
“哈哈哈。”
“他說要打。”
“我們都是你,你想怎麼打?”
“你想怎麼打?”
“還沒明白嗎?”
“我們知道你的執念。”
突然——
“林桓筝,留下來。”
褚方知的聲音在他背後乍響,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林桓筝回首的瞬間,臉上已經綻放出燦爛笑容。
“好啊哥哥。”
赝品們紛紛散開,留下一條直通邊緣的小路,褚方知在那盡頭站着,一襲黑色連帽風衣裹着高大的身形,微微歪頭,單手插在衣兜裡。盡管碎發輕垂遮住了眉梢,眼底帶着化不開的青黑,雙目全是血絲籠罩,臉頰也比現在瘦削太多,但這些都沒有壓垮他的氣勢,那深邃的眼眸中依然沉澱着無比堅利的鋒芒。
正是當年榜一,衆神仰望的巅峰,林桓筝淚洗過無數次的——
會長青魁最後的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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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方知把幹燥的海草從兩件綠大褂中清理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套上一件,另一件則被随手塞進了系統背包。
[綠外套:海怪研究員的工作服,穿上你就是實驗室LV3職級牛馬,使用次數0/5,套上不可自行脫下,單次使用1h,CD:3h。PS:社畜要聽話]
牛馬?
不可自行脫下?
高級牛馬當煩了的反骨仔冷笑一聲,扯扯外套,一把脫下。
“……”
這不就脫下了麼?
可問題來了,在他嘗試将這件穿過的外套也收入背包時,發現背包拒收了。而當他将衣服扔到地面,那外套就會自動回到他身上,就像沒脫過一樣。不僅如此,扔過之後,胸前還浮現了别好的工作證,上面甚至還有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