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椅應聲碎裂。林桓筝急于穩住身形，卻被一雙冰涼的手穩穩托住了後腰。

回首，褚方知不知何時已踏入血泊，污血漫過他的腳踝，在褲管上洇開暗色水痕。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明明腕骨還帶着淤傷，卻将自己護得紋絲不動。

林桓筝下意識前傾卸力才發現，四根尖銳的木條已經紮入了腳掌。沒發出半點聲響，隻是額角的青筋有一瞬間不自制地洩露了痛楚。

褚方知對着滿地狼藉望了片刻，默不作聲地扶他坐回床邊。

“你們……最好趁血沒碰到床上，換套衣服。”袁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代替林桓筝攀上了桌子，手裡拿着把形似鷹爪的奇門兵器，專注地對着那處“血影”敲了上去。

“笃笃”的悶響，聽起來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磚石結構。但詭異的是，随着他每敲一下，那片滲血的牆皮就微弱地收縮一片，“血影”卻是紋絲不動的。

袁安收了鈎子，從桌上跳下，幾步跨出血污的範圍。他熟練地更換了兩套衣服，确保身上沒有沾染半點血漬，随後回到窗前，問床上一個說不出話，一個不想說話的：“這牆有動靜，樓上還用得着去嗎？”

林桓筝腳底的四個血窟窿已經被褚方知兌換的特效藥治愈，這是副本裡唯一一次購買機會。他心裡清楚，隻不過是褚方知的禮尚往來罷了。可方才他扶自己那一下，讓他有點拿不準對方的心思，隻得小心翼翼偷瞟着褚方知的神情，連袁安問了什麼都沒聽清。

褚方知手上的傷更重了。他本想着林桓筝能出聲回應，可對方不僅一言不發，甚至還一動不動，顯然半點也指望不上。隻得用左手握起筆，盡力工整地寫了個“去”，擡手亮給袁安。

袁安是個懂得觀色之人，沒多言語，又把夾着尾巴的黑狗給牽着了，杵在門口靜靜等待他們出來。

片刻之後，林桓筝的目光終于偏了個方向，落到袁安身上，他趕忙胡亂地換了套衣物，手指在淩亂的發間穿梭，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淺笑。

這笑聲清越得近乎悲戚。

卻自動被他解讀成了對效率低下的不耐煩，于是他更慌張地一把推開無辜等人的袁安，又把玄牝“汪嗚”一下吓得貼在了地面，整個人繃得像個門闆似的擰開了門鎖，主動要打頭陣。

提着出鞘寒劍，林桓筝梗着脖子走在最前方，冰涼的劍柄都褪不下一點溫度。褚方知落後了半步，眼光停留在他發着暗紅的耳朵尖上，神色冷峻，若有所思。

隊伍末尾，玄牝不情不願地被袁安拖着爬行，爪子在地闆上拉出了十八道清晰的白痕。

行至樓梯拐角，袁安終于忍無可忍，一把将這隻膽小的黑狗扛上肩頭。狗子卻忽然躁動起來，對着牆上的油畫發出“嗷嗚”的低吼。

褚方知快步上前。畫中白日僅有的兩條血線，竟憑空多出了三條。其中一條還泛着詭異且微弱的紅光。

“血緣紐帶加深了……”他指尖懸在畫框前若有所思，那三條新增的血線——莫非代表了玩家？可将玩家比作紐帶，這邏輯不通。

他暫且擱置了這個想法，垂眸望去，謝遠送的劣質表盤上，時針即将指向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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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考慮後，謝遠臉側的肌肉抽動了許久，最終化為一個釋然的聳肩：“活到現在都不容易，還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目光掃過兩個女人緊繃的面容，又道，“你們想周全，我就不想？都這會兒了，哪還心疼什麼身外之物……”

他直言不諱地道出了新隊員顧忌的問題，這比任何說教都有份量，兩人都不自覺得地點點頭。見氣氛緩和，李時通停下擺弄他那可笑的拂塵，踏着鶴步來到窗邊。

血月的光穿透窗棂，将他清俊的半張臉映得猩紅。窗外，青草地呈現出詭谲的墨色，埋葬骨骸的位置雖說并不被他知曉，但也足夠觸目驚心。

郁天心僵硬地往床頭挪了一寸，床闆随即發出了輕微地“嘎吱”聲，謝遠瞬間會意，一屁股坐到床邊。陳見言掀了衣擺坐上古舊的木椅。

這算是暫時解除了嫌隙。

“滴答，滴答——”

污血墜落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拉扯着他們的神經。樓上的寂靜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那兩人或許早已死去。

直至最後十分鐘，李時通才從窗邊撤回。他關了燈，坐上床的另一側，與謝遠一左一右将兩位女士護在中間。

規則要求天黑閉眼。

十點整，竟無一人阖目。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