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惹人煩的話,他不想說,也沒立場說,更不需要說。
說完,他又嚼了兩口肉幹,這玩意還是從卡特那裡順來的,又幹又柴,有點塞牙,适合就着電視劇看,現在這麼幹巴巴地吃有點難受。
這裡還沒牙線,削點牙簽吧。
年輕人天馬行空地想着,說幹就幹,抓起角落裡的幾根木柴,從裡面精挑細選出兩根稍微圓潤且看上去沒什麼泥土的,拿起小刀削着木頭,一會兒他又覺得空氣裡過于沉默,強行找了個話題:“那報恩呢,你想過嗎?”
“……”
氛圍更加凝滞。
果然沒想過,是吧?
白眼狼,純的。
老子累死累活撈你的狗命,換來這個結果。
“呵。”青年冷笑,發出兩聲嘲諷,利落地削掉樹皮,露出裡面淺黃色幹燥的木芯,随即把它轉了個方向,端詳着接下來該怎麼下手,不過,也許直接用它給床上的人兩下更合适一點。
年輕人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随後他朝木芯吹了兩口氣,拂去碎屑後又慢悠悠地削起來,覺得可以一次性多弄點,以後說不定用得上。
但這屋子背陰,後面應該要拿火烤烤,不然會發黴吧?再過幾個月天涼了,得買兩床新被子……關于未來,白郁想了很多很多。
最後他還是覺得這屋子太安靜了,又換了個話題:“面包好吃麼?”
“吃不死。”
“那看來傭兵的夥食不錯。”
“這不是廢話?”
“……”很好,白郁覺得自己就不應該跟他說話,這家夥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僅是個白眼狼,還是個挑剔的讨厭鬼,當初就該把他丢在森林裡自生自滅。
然而他隻是哼了一聲,繼續削着手上的木頭,他其實也不太懂牙簽怎麼做,憑感覺削了幾根長條,又一點點打出平面,差不多了又把毛刺撇掉——
“吃完了,過來打掃。”男人倚在床邊,用低沉的聲音理直氣壯地打斷他,完全沒把自己當客人。
“大爺,你現在還沒被打死真是個奇迹。”年輕人翻了個白眼,沒理他,自顧自幹着自己的事,他現在暫時不想給男人好臉色。
“……”
“我說了,難過可以哭,前提是别把眼淚鼻涕弄我身上,有點惡心。”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青年手下一歪,剛弄好的木頭被削斷了。
“……”
他深吸一口氣,不斷地告訴自己,人被打會死,病患被打會死得更慘,他勉強轉移話題:“要不你想一下怎麼報答我吧?”至少别再火上澆油了。
“你想要什麼?”
“金币,很多很多的金币,讓我這輩子衣食無憂那種。”
“嗤。”
年輕人面對嘲笑,保持着好脾氣繼續說:“我是個庸俗的人,貪财好色且貪生怕死。”
“你不是。”男人語氣笃定。
這次白郁沒有再說話,他又默默地拿起一根木頭削着,他可能真的沒有木工天賦,總是沒辦法達到自己想要的程度。
還是原來的世界好啊,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廢掉幾根木頭後,白郁突然發現,也許他很想家,想念那個和平的年代,想念那些忙忙碌碌的日子,當然,他可能隻是有點寂寞,有點害怕。
白眼狼說得對,他确實有點想哭。
夜晚,白郁躺在地上準備睡覺,忽然想起什麼,對着床上的黑發男人說道:“你知道嗎,動物的膽汁和血液裡可能存在寄生蟲,肉眼看不到,但它們是真實存在的,活的,并且到了身體裡也不一定會死去。”
“……”
對方沉默不語,但年輕人看見男人下意識擡頭,視線定格在喝空的藥劑瓶上,幾秒後,黑發男人冷笑一聲:“胡說八道。”
那你緊張什麼?
青年微微勾起唇角,他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這一次,他終于安靜地閉上眼睛,沉進夢鄉裡,半夢半醒間,他又聽見那人低啞的聲音。
“跟我走吧,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白郁睡得迷糊,随口答了兩句,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反正總歸不會是對方想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