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玻璃瓶滾動的聲音被角馬沉重的蹄聲掩蓋。
跪在地上的人垂眸,看着裝着紅色液體的瓶子順着傾斜的地面滾動,沾上細碎的沙子,最後停在他的腳邊,簡陋的瓶子一看就是在某個地攤上購入的,價值不超過兩個銅币,他像沒看見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良久,圍觀的傭兵一一散去,烈陽之下隻餘他一人,猛烈的日光把這塊地烤得滾燙,他才緩緩起身,擡腳,毫不猶豫地把玻璃瓶踩碎,細碎的裂聲在安靜的小鎮裡微不可察,精心制作的藥劑滴滴答答融入塵土。
丢下藥瓶的白郁對此一無所知,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因為他現在正在想剛剛那個女人,當然——不可能是喜歡她,他還是更喜歡男人,他的審美也沒那麼獨特。
“現在審判庭真是越來越嚣張了,有時候我真不明白到底是誰在崇拜那口破鐘,甚至不是神明,真可笑。”走出一段距離後,角馬車上最愛說話的傭兵低聲說道。
“别說了,剛剛那幾個人好像還是雪柯城的人。”他的同伴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見他不解,小聲解釋道,“我見過那個矮一點的女人,是雪柯城的二小姐。”
說話的兩個人還不覺得有什麼,一旁的白郁卻是心下一凜。
雪柯城并不是一座富裕大型城池,但它的地理位置特殊,位于中央教區的關隘口。
也就是,白郁來雷頓城之前待的地方,原主騙的便是雪柯城城主的小兒子,剛剛那位女士的親弟弟。
白郁痛苦地閉上眼睛。
真的,他發現了,當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倒黴的時候,上天會告訴他:“哈哈,我在跟你開玩笑呢!你現在還能更慘!”
這還不如聽早上的八卦呢。
在白郁戴上痛苦面具的時候,銀月傭兵團的人也沒好到哪兒去。
聽風山谷旁邊的托特鎮坐落着一座高塔樓,上面挂着一個銀灰色鐘,在固定的時間它會響起,響徹山谷,但今天到了時間它還安安靜靜的。
與之相對的是小鎮上此起彼伏的厮殺聲,伴随着魔物們的哀嚎與尖叫,随後便是傭兵們招呼着同伴處理獵物的叫喊。
諾裡斯和阿曼蹲在塔樓底下,正确地說,是阿曼蹲着,諾裡斯挂在他肩膀上,睡眼惺忪,金色卷發随意搭在腰間,紅唇微張,可愛中有些性感——盡管銀月傭兵團無人在意。
“副團長,你在這幹嘛?老大不是說今天要來一大批苦力,讓咱們待會兒趕緊準備撈油水嗎?”路過的成員問。
“啊……”諾裡斯打了個哈欠,随意地擺擺手,“半夜被狗團長抓起來數了一晚上金币,好困。”說曹操,曹操到,他話音剛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從塔樓躍下,丢下一句“跟上”就朝山谷内部走去,他的腳邊依然浮着那個光球,看樣子打算随身帶着。
諾裡斯很想引天長嘯,但他還是無奈地叫阿曼跟上,他被使喚了七八回也沒長點記性,對着黑發男人的背影調侃道:“那天的年輕人好像也要來哦,我在路上看見他了。”
前邊的男人理都懶得理他。
諾裡斯笑眯眯地說:“等下他小命不保哦。”
“跟我有關系嗎?”男人懶洋洋地說,“銀月的宗旨難道不是掙錢?死娘娘腔,以為你每個月拿到的金币和魔法材料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諾裡斯:“……”
諾裡斯:“他看上去不像是能解決魔物的樣子,估計都進不了這個山谷。”
“傭兵協會給聽風山谷的委托開了多少金币?”墨菲反問他。
“……十五萬。”
“那不就得了。”男人語氣刻薄,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嫌棄,“昨晚你才數了兩萬,好沒用,我怎麼選了你這麼個廢物當副手。”
諾裡斯:“……團長大人,禁止人身攻擊,是你不讓我用魔法數的。還有,你真的是個人渣啊。”
“哦。很高興你終于知道了。”
“……”
“阿曼,你說今晚我還要數金币嗎?好想睡覺。”諾裡斯問。
健壯男人艱難地背着他朝山谷方向走去:“……副團長,少說兩句吧,咱們也打不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