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的清晨,白郁是被燙醒的。
柔軟舒适到極緻的寝具讓他睡得香甜,如果不是紫皮筆記本一直在發熱的話,他還能繼續睡下去,他歎了口氣翻身坐到床邊,卻發現手上多了什麼東西,定睛一看,一枚綠色的戒指,什麼玩意,好像在哪見過。
他揉了揉眼睛,決定先看筆記本。
菲爾德:【白郁,你受傷了?】
一句話重複寫滿整整一頁,顯然對面的人十分焦急,等白郁翻開的時候才又出現了新的内容。
【為什麼不聽我的?你待在雷頓城才是最安全的。】
白郁晃了下腳,銀月财大氣粗,白眼狼給的材料做出的魔藥比他自己買的效果好不少,這才多久,傷口已經好得大差不差了,他想了想,寫下一句話。
白郁:【你為什麼知道我受傷了?】
菲爾德:【……】
白郁:【菲爾德,至少你要給出值得讓我信任的消息。】
菲爾德:【……我能感同身受。隻能跟你說這麼多。】
菲爾德:【你說過這世上你最信任的人隻有自己,我沒有惡意,救你也是救我自己。】
年輕人捏着羽毛筆的手一頓,這的确是他會說的話,但對面的人似乎并不清楚他最真實的來曆,也對,白郁已經做好把過往徹底埋葬的打算。
白郁:【墨菲會殺了我嗎?】
菲爾德:【……不會。】
菲爾德:【他永遠不會對你刀劍相向。】
白郁:……
白郁:【那他做了什麼?】
菲爾德:【他在騙你,他讓你去巨靈城是想……】
“醒了?”
忽然出現在室内的低沉男聲讓白郁手上一僵,他停頓了一下,合上筆記本,微微擡頭:“終于不用跟别人擠小帳篷了,受寵若驚啊,我不想回去了。”
“呵。”黑發男人冷笑一聲,拉開旁邊的胡桃木椅子坐下,習慣性嘲諷兩句,“就好像我把你趕走你就不會自己回來了一樣,昨天是誰死死揪着我的衣服不放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謝謝誇獎。”年輕人打了個哈欠,“不過哪比得上你愛好獨特啊,團長大人。”最近他動不動就拿那天晚上的事刺他。
“白郁。”黑發男人眯起深綠色的眼睛,放下正在翻看的一沓羊皮紙,不帶任何感情地警告他,“五天了,差不多得了,你明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被叫到名字的年輕人回了他一個溫柔的笑,随後年輕人拉長語調,故作好奇地說:“那你明知道我很在意卡特和露娜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
“嗯?”年輕人輕笑一聲,在他沉默的時候起身,在胡桃木書桌前站定,在黑發男人轉移視線以前直直看向他的綠眼睛,“我甚至大發慈悲地等你解釋,而不是質問你,嗯?墨菲?你以為我脾氣很好嗎?”
“你是真的不怕哪天我毒死你啊?”
“……”
“團長大人,你不要以為自己不說話就可以解決問題,解釋。”年輕人微微彎下腰,兩隻手按在桌子上,湊到對方跟前,聲音帶着些許壓迫感。
“白郁,你脾氣好差。”男人掀了掀眼皮,有些不适應被縮短的距離,他飛快地解釋道,“我去找銀月的人接頭的時候跟這對父女偶遇,恰好聽見他們在讨論你,哦大概就是什麼不能拖累你之類的,沒認真聽。”
“後面發現有審判庭的人在追殺他們,順手就送回巨靈城了。”
“那你為什麼瞞着我?”
“不然你怎麼會來銀月呢?”男人往後仰頭,稍微拉遠了距離,清淡的氣息消失在他鼻間,微微蹙眉,懶洋洋地靠在鋪着柔軟坐墊的椅子上,“事實證明我是對的,看吧——我說過,沒有人能拒絕我,包括你。”說到後半句,他甚至有些得意。
“還有,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生氣。你進銀月不就是希望我庇護他們嗎?隻不過是先後順序的問題而已。”
呵呵,隻是覺得你這王八蛋沒說實話而已。
年輕人直起身子,翻了個白眼:“雖然你說得很對,但不妨礙我生氣,明白嗎?人的理智和情感并不一定能同步。”
“哦,那沒辦法,我需要你,我想讓你加入銀月。”
過于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年輕人陷入了沉默,幾秒後他語氣軟了些:“那你也不能這樣。”
男人漫不經心地掃過對方精緻白皙的臉,調整回剛才的姿勢,卻遺憾地發現年輕人已經站直,男人語調平靜:“所以這幾天你數落我的時候,我沒有反駁,我以為已經足夠讓你消氣了。”
“并且我還大發慈悲地沒有追究你到處散播謠言這件事。”他故意學着年輕人說話,撇了下袖子上完全不存在的褶皺,随後雙手交叉,優雅地放在桌前,似笑非笑地望着年輕人,開始得寸進尺,“現在,輪到你解釋了。”
已經把舊賬忘掉的白郁:“……”
“哦,看來我猜得沒錯。”黑發男人冷笑,“果然是你幹的,除了你誰還有這個膽子,現在半個西幻大陸都知道我是人渣了,現在聽說我們還有個十三歲的兒子呢。”
白郁:“……”
他終于忍不住質問,咆哮道:“難道你不是嗎?你本來就是啊!諾裡斯說你甚至沒打算給我開工資!團長大人,你簡直是舊時代的奴隸主好嗎?能有點自知之明嗎?”
被譴責的男人發出低沉的笑聲,不反駁他,心安理得地認下這些稱呼,眼裡還藏着幾分愉悅,一副能耐我何的嚣張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