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裙女人被請進會客廳的時候,最激動的不是白郁和露娜。
而是那隻浮在墨菲腳邊的膝行之爪。
被光球包裹着的斷手在女人剛踏進門檻的瞬間,就猛地浮在半空中,像一隻小炮彈瘋一樣沖到黑裙女人身邊。
于是白郁就這樣看着墨菲指尖一擡,銀光褪去,那隻纖細的手輕輕地撫過黑裙女人的頭頂,動作溫柔憐惜,直到把她的頭發揉得有些散亂才停下,而後又偎在她的頸間,乍一看竟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在場卻好像隻有白郁一個人這麼想。
“你來幹什麼?”墨菲問。
白郁注意到黑發男人說話的語調似乎比以往溫柔了許多,他忍不住偷偷瞄了墨菲好幾眼,對方察覺到了卻避開了他的視線。
“你真的把它帶回來了,也對,畢竟是你。”黑裙女人聲音藏着似有若無的笑意,“我來帶它走。”
“它不會跟你走的。”
黑裙女人隻坐了三分之一的椅子,她雙手交叉,白郁這才注意到她戴着一副黑色的網紗手套,她說:“這是我母親的手,墨菲,你不能攔着我。”
白郁:“?!”年輕人震驚地擡起頭,他想起之前艾薩克說過,這似乎是加西亞公國最後一位女王的手,後面他問墨菲,男人也默認了。
所以眼前的黑裙女人是一位公主?啊???
“它不會跟你走的,烏雅,她愛你,但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墨菲說。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說着,戴着網紗手套的手指閃起銀光。
黑發男人反應平靜,他把手放到桌上,随意敲了兩下,而斷手也在這時離開女人的頸間,圍着她轉了幾圈,似乎是在猶豫,幾秒後,它還是選擇回到了黑發男人的腳邊,隻是它還時不時湊到烏雅身上,這次卻再也沒貼着她。
烏雅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愛我,但她永遠不會最愛我,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她總把我放到最後。”
“算了,就這樣吧。”黑裙女人語氣又變得平淡,似乎剛才的波動都是衆人的錯覺,她環視四周,最後美目定格在白郁身上。
“墨菲,這就是你選的人嗎?”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草率,長得是不錯,但我覺得我的兩個學生,多麗絲和尤拉更合适一些,至少她們足夠心狠手辣。”
白郁:“?”怎麼突然被看不起了?
黑發男人面無表情,一把将年輕人拉到身後,從懷裡掏出之前白郁搶回來的哨子丢到桌上,示意道:“他從你口中的尤拉那裡搶回來的。你要把無名之城的通行證送過來也沒必要找這麼爛的借口。”
“有用就是好借口,反正她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兩個被審判庭教得腦子壞掉的耗材罷了,讓她們做什麼都會乖乖聽話。”烏雅掩唇一笑,笑意卻沒到眼底。
“真是拙劣的複制品。”說着她撚起那枚哨子,像撫摸某個稀世珍寶一樣,一點一點劃過上面的紋路,随後輕輕一笑,掌心合起,收入懷中。
白郁想起尤拉和多麗絲兩個姑娘,他依稀記得這倆人的老師似乎是審判庭的教女,地位似乎不低。
也就是說這位烏雅小姐是審判庭的人?但看上去又跟墨菲挺熟的。
所以那時候他沒上去追擊那兩個人的理由嗎?年輕人來回掃視這兩人,不知道想到哪裡,微微垂下眼眸,透出幾分煩躁。
黑發男人的回應是冷冷地撇開臉,“你就是這樣讓審判庭相信你的是嗎?”
“烏雅,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男人的語氣與其說是諷刺,不如說是恨鐵不成鋼,聽上去跟黑裙女人關系親近,這讓白郁更不爽了。
烏雅:“你又比我好多少呢?墨菲,你旁邊的人甚至好像還不知道自己之後要面對什麼。”
“……”黑發男人聞言,下意識偏頭去看在旁邊安靜了好一會兒的年輕人,抿了抿嘴唇,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白郁:“?”你又在躲什麼?
黑裙女人提起裙擺,優雅地走到門邊,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一室沉默,她揚起紅唇,在黑發男人開口趕客前說道:“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活着,沒有誰比誰更高貴的道理,不擇手段怎麼了?”
“我會證明自己是對的,哪怕她已經死了,我也會讓她承認。”
她擡起那雙同對面如出一轍的綠眼睛:“你也一樣,墨菲舅舅。”
墨菲:“……”
緊跟在她身後的露娜沖白郁眨了眨眼睛當作打招呼,便也一同離去。
年輕人微微蹙眉,最後還是沒追上去。
良久,直到黑裙女人和露娜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在白郁的視線裡,他才緩緩開口:“所以那隻斷手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的?”
黑發男人愣了愣,他想象過白郁會有各種反應,卻獨獨沒想到他會先問這個問題。
“嗯,是我妹妹,她叫茜特莉安。”
“……你也是皇室貴族?”
“很久很久以前是。”
“……對不起,我是說,之前嫌棄戒指不幹淨,當時我就是下意識的反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年輕人蹲下身子,試圖觀察着斷手,但它再一次被銀光裹了起來,它似乎也能聽懂年輕人的話,輕輕地跳到他的腳面,像一隻貓咪,蹭了又蹭。
“既然是你妹妹的遺物,那我還是摘下來吧,我戴着不合适。”他把戒指摘到骨節處,明明有縫隙,卻像被什麼卡住了一樣。
“……不,你拿着吧,她會高興的。”黑發男人薄唇微抿,對上年輕人同平時一樣明亮的眼睛,竟不自覺有些閃躲,那裡面的光太滾燙,直叫他無所遁形,他張了張嘴,聲音艱澀,“你沒有别的想問的嗎?”
說着說着他有些語無倫次:“烏雅說的遊戲……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