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湛慰問溫璞身體好些否，溫璞探詢檀湛有無受她牽累。

兩人樂于分享，提及自己讀過的志怪小說，興緻勃勃，精神充沛，似乎永遠也花不完、用不盡。

從《神異經》講到《博物志》，順便再把《竹書紀年》拿來鞭屍，聊着聊着，又岔了話題，開始扯皮哪版的《列異傳》最正宗。

等到被拉去用晚膳，溫璞依依不舍，“不要忘咯，如果找到了《夢遊》一二三五六，早早拿來借讀我幾日呀。”

“是《回夢仙遊》。”

檀湛微笑，颔首答應了。

澄澈的目光靜靜送人遠去，多麼誠摯且美好。

然而他與她并不知曉，最初的講述者早已不在人間，聽故事的人也無意書寫下來。

之所以他們能讀到這篇故事，是因為書寫者懷着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希望傳承，希望被人發現。

從講述到書寫，橫亘的光陰太長太長。

久到令人難以置信。

“小郎，溫氏确是較好的聯姻對象。”

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

唇畔的笑意僵硬了幾許。

檀湛神色淡淡，低垂眉梢，鴉青色的睫毛掩蓋了小半的眸子，語氣十分平常，不說好或不好，隻命令，“别再打她的主意。”

舅父另有所圖，他也不無辜。

神思退回數年前，也是這樣甯靜的午後，酸臭藥味腌入婦人的淚水，一雙美目難掩愁苦。

“大雅，回高平的故土吧，那裡有你的族人……”

喘息微弱且急促，母親捂住胸口，近乎嗚咽，“最好，最好……南下！”

是呀，最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離開遼西，他就沒了奇貨可居的價值。

檀湛揉揉眉心，壓抑心中不快，也不理會身後那人，提步回屋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