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原禮儀之邦不同,草原部落不講“兩方交戰不斬來使”這套規矩,有時殺人祭旗,可不管你有哪種身份。
但慕容悅神色平和,堅持他的選擇,“兒臣相信四弟。”
“就讓屈孑去吧。”慕容嘏往後一仰,斜靠在柔軟的隐囊上,儀态倜傥,仿佛刀戟插入蘭锜,卻依舊堅硬不折。
“慶幸他已順利離開白狼城,再晚一日,恐怕也得受困等死。”
“狼神庇佑,四弟、五弟必定安然無恙。”
“不,把阿六敦給我召回。”
那雙鷹隼般眼半睜,又緩緩阖上,擺手道:“罷了,随他去吧。”
慕容君臣詫異宇文部率先發難之際,遠在商山參橫谷的某些人也很疑惑。
甚至可以說是驚懼。
“我問你啊,太陰,我問你,你腦子比我聰明,記憶也肯定比我強。”
少陽有點小緊張,連連咽下口水,結結巴巴問道:“你告訴我,前世也這樣?”
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兩世之曆史……有所出入。
盡管他癡迷手工技藝,多年閑散慣了,養成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格,但受困于個人身份與職務,多少掌握些基本動向。
如果沒有弄錯,前世宇文部安靜如雞,在慕容鮮卑吞并殘存的段部勢力,以及徹底降服高句麗國後,才知道變強圖存。
怎麼現在他們的首領長腦子了?
發現再不努力奮鬥,連當一隻被螳螂捕殺的蟬的資格都沒有。
不!還不止!
仔細一想,前世裡,宇文部鮮卑應該在去年時候,小小騷擾慕容部鮮卑邊境,結果無功而返,換來“不克”二字記載史冊。
今生今世,矛盾緩到了今年?
萬萬不巧的是他們的嗣主跑去了遼西啊。
太陰神色冷清,美豔非常的紫瞳平和而沉靜,她指尖微曲,繞了一縷銀白卷發,說道:“前世今生,豈會一樣。”語調悠長、溫柔,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味道。
餘輝斜了幾許。
天邊歸鳥翂翂翐翐,循序掠過時,似乎那些寂靜的浮塵也随之靈動起來。
光影中,明滅際,閱策的細微動靜顯得格外清晰。
他們立于門口,目光晃悠悠地落于庭中那棵苦楝樹。
這棵樹竟然活了,就像他們重來一世,多麼不可思議,卻又可以解釋。
“沒有記錄。”
守藏使山複碧給出了最終的答案。
為了确保不會出錯,他們核驗了三遍。前兩遍無須依靠人力,最後一遍令守藏室上下齊心協力,從所存在的典藏中搜集相關信息,不放過蛛絲馬迹、隻言片語。
“複碧,你辛苦了。”太陰點點頭,表示了解。
對于這個結果,也不算太意外。
沒有記錄,未必是個壞消息。
洗涮舊顔色,塗抹新顔色,縱然沿襲複刻之線條,也絕無可能畫得完全一模一樣,不出現絲毫偏差。
人心欲望,意念行動,豈是那麼好把控得了?